傅景琛将钢笔搁在文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办公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混着远处金融区若有若无的车流声,在寂静深夜里格外清晰。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思绪却飘向两公里外的女生宿舍。
手机突然震动,何成发来消息。
“傅总,京城那边的房产手续已办妥,康震先生和袁丽女士的房产证正在加急办理中。”
傅景琛盯着屏幕,唇角难得扬起一抹弧度。
那套位于京城黄金地段的大平层,是他特意挑选的——四室两厅的格局,朝南的大阳台能望见中心的繁华,屋内装修全部按照大叔叔大婶婶的喜好设计,智能家居系统更是做到了极致便利。
他还记得一年前,自己落魄到白云镇时,浑身是伤地藏在巷子里。
是林心发现了他,用瘦弱的肩膀将他扶进康家。
康震没有丝毫犹豫,冒着风险收留了他;袁丽更是像照顾亲儿子般,给他熬汤换药,奶奶更是把他当自己人保护。
那时的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让这家人过上最好的生活,可是奶奶没有舒服的享受一天就走了,是他的能力还太弱,没有早日将奶奶接去京市治病,那时白言来接他,他提过,被白言找了个借口拒绝。
“做得好!”傅景琛回复道,“等合并案结束,我亲自带他们去京城。”
还有康源,等姐姐上大学了,得想办法把康源也调到京市去,看来,他要努力的事情还很多,起码政界他还没有接触。
窗外的月光越发皎洁,傅景琛望着文件上“股权分配”的条款,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那些在资本市场厮杀的日子,那些与白言博弈的深夜,在想起林心时都变得柔软。
他拿起钢笔,在合同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所有努力,只为护你周全。”
此时的林心还在宿舍床上辗转反侧,全然不知学校之外,有人正为她和家人筑起最坚实的港湾。
而傅景琛看着手机里林心的照片,轻声呢喃:“姐姐,等我,很快就能给你一个家。”
凌晨三点零七分,办公楼群像沉默的巨兽沉入夜色,傅景琛合上最后一份文件。
金属钢笔轻磕桌面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夜蛾,傅景琛和陈泽下到地下车库,黑色迈巴赫的引擎声像低沉的叹息,划破云城沉睡的寂静。
陈泽将傅景琛送回康家后,就去商业区那边找了家酒店住下来。
推开康家小院的铁门时,铜铃发出微弱的叮咚。
傅景琛轻手轻脚穿过爬满紫藤的长廊,月光为廊下晾晒的艾草投下细碎的影子。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厨房门缝漏出的暖黄灯光,像温柔的手指抚过他紧绷的神经。
掀开锅盖的瞬间,氤氲热气裹着荠菜的香气扑面而来,搪瓷锅里的饺子还在微微颤动,显然是不久前才煮好的。
袁丽总说他身体不好,每次吃过晚饭都会再留饭,晚上傅景琛饿了能还有饭吃。
即便他早已是一匹黑马显露新角的傅总,在这个家里,永远有人把他当作需要照顾的孩子。
瓷碗贴着掌心的温度,傅景琛倚着灶台缓缓咀嚼。
咬破饺子皮的刹那,滚烫的汤汁漫过味蕾,混着香油的醇厚在舌尖散开。
记忆突然翻涌——一年前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碗饭,让他这个浑身是伤的流浪少年,第一次尝到了家的味道。
喉间泛起酸涩,他仰头灌下一口温水,将情绪重新压回心底。
路过熟悉的堂屋,二楼转角的相框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照片里康家四口笑得灿烂,彼时他刚被收留,穿着不合身的旧毛衣缩在角落,林心却揽着他的肩膀笑得眉眼弯弯。
推开门,袁丽收拾的房间纤尘不染,新换的蓝白条纹床单带着阳光晒透的蓬松感,枕头下压着一张泛黄的字条,是他临走前林心塞给他的“在外面要好好吃饭”。
傅景琛陷进柔软的床铺,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如同记忆的涟漪。
陆野的名字突然刺破思绪,十二点收到的消息刺痛神经。
傅景琛的指节深深陷入床单,蓝白条纹布料被攥得扭曲变形,指缝间渗出的力道几乎要将布料撕裂。
月光透过纱窗在他脸上投下交错的暗影,下颌绷成锋利的直线,喉结剧烈滚动着咽下翻涌的怒意。
那条消息像根淬毒的银针,反复扎进他眼底最脆弱的角落。
月光映出他发红的眼眶,平日里矜贵自持的商界新贵,此刻额角青筋暴起,瞳孔缩成危险的竖线。
记忆突然闪回三小时前——当消息弹出的瞬间,骨瓷咖啡杯在波斯地毯上炸开的脆响。
滚烫的咖啡溅在虎口,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血痕,仿佛只有这种疼痛才能稍稍压制住胸腔里翻涌的狂怒。
抓起手机点开陆野的资料,屏幕冷光映得他面容愈发阴鸷,“敢碰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窗外的树影摇晃着爬上他紧绷的脊背,将整个人笼罩在森冷的黑暗里,唯有眼底跳动的火光,昭示着即将爆发的危险。
“陆家?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