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眼睁睁看着失控的巨兽般的大货车,直直撞向沈烬的座驾!
他瞳孔骤缩,目眦欲裂,呼吸瞬间停滞。没有丝毫犹豫,他猛踩油门,车身猛地一甩变道,竟决绝地迎着大货车的轨迹冲了上去!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撕裂了空气。
昂贵的房车车头在撞击下瞬间扭曲变形,如同被揉皱的纸盒。
大货车的车头也深深凹陷下去一块。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沈烬只觉得全身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死死盯着那惨烈的事故现场,身体比意识更快动作。
拔钥匙、解安全带、推车门,疯了一般冲向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几乎散架的房车。
“爸……”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刺目的、粘稠的鲜血正从房车扭曲的缝隙里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也刺痛了沈烬的眼睛。
他不管不顾,徒手砸向碎裂的车窗玻璃!玻璃碴深深嵌入皮肉,手背瞬间血肉模糊,指骨传来钻心的剧痛。
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终于穿透耳膜,由远及近。
急救室的门在眼前沉重地关上,红灯无情地闪烁着。
沈烬的肩膀彻底垮塌下来,双手死死捂住脸,压抑的哽咽从指缝里溢出:“他明明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救我。”
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痛苦与不解。
温晴第一次见到沈烬如此濒临崩溃的模样。
她心尖发颤,紧紧环抱住他僵硬的腰身,手掌极轻极缓地拍抚着他绷紧如石的背脊。“爸他……一定会没事的。”她的声音带着强忍的哽咽。
林瑜和尤夏匆匆赶到医院。
林瑜早已老泪纵横,双手合十贴在唇边,无声地、一遍遍地祈祷。
尤夏急得团团转,声音带着哭腔:“他平时都让司机开的!怎么就偏偏今天自己开车啊!”
无人能给她答案。
漫长六个小时过去。
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沈凛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出来,头上缠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纱布,脸色是死寂的灰白,嘴唇干裂,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摘下口罩,眼底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声音沉重:“家属、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颅脑损伤极其严重,这辈子很可能都是植物人状态了。”
“啊。”尤夏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被瞬间抽走了魂魄。
林瑜浑身剧烈一颤,险些栽倒,被眼疾手快的佣人死死搀扶住,才缓缓挪到椅子边坐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沈烬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碎,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将脸埋进温晴的肩膀,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
温晴清晰地感觉到肩头布料迅速洇开一片滚烫的湿意。
他哭了。
温晴紧紧抱着他,心口像堵了块巨石,沉甸甸的,又酸又涩,说不出一个字,只能更用力地收拢手臂,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沈烬。
……
沈烬和温晴将铁盒交到了警方手中。
两桩案件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负责给他们做笔录的,竟然是宋承奕。
温晴瞬间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一名警察。
沈烬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异常肯定:“我怀疑这两起案件有关联。”
他指的是周宿的假钞案,以及那场导致沈凛重伤的“意外”车祸。
宋承奕快速翻阅着卷宗,抬眼看向沈烬:“大货车司机涉嫌严重酒驾,目前仍处于昏迷状态。现阶段,没有确凿证据指向蓄意谋杀。案件有突破性进展,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做完笔录,宋承奕送两人走出询问室。
温晴抿了抿唇,露出一个带着感激的微笑:“上次在餐厅,谢谢你提醒我。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调查温城?”
宋承奕点了点头,神情严肃:“我们有卧底兄弟花了很长时间,才拿到温城贩毒的铁证。抽丝剥茧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他曾参与假钞印刷的线索。可惜,他暴毙之后,这条线就彻底断了。你们今天送来的东西,简直是雪中送炭。”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不知为何,面对宋承奕,温晴心底总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脸上:野性而冷硬的轮廓,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清晰可见。
“啊!”温晴突然吃痛地低呼一声。
原来是沈烬捏住了她的脸蛋,力道不重,却带着明显的占有欲:“当着我的面,就敢盯着别的男人看这么久?”
“我没有。”温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
“你们感情真好。”宋承奕看着他们的互动,咧开嘴笑了,像是哥哥看着妹妹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和欣慰。
沈烬手臂一伸,紧紧搂住温晴的腰,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宣示意味。
温晴的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宋承奕鼻梁那颗痣上。刹那间,眼前的画面与遥远的记忆重叠。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向角落里哭泣的小女孩伸出手掌,掌心躺着一颗晶莹诱人的水果软糖。
小女孩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糖。
“真的……给我吗?”她怯生生地伸手去拿。
小男孩微微扬起下巴,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红痣,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亮。
温晴呼吸骤然急促,脱口而出:“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宋承奕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愕,他抿紧嘴唇,深深地凝视着温晴,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空气都凝滞了。
沈烬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涌动着不寻常的过往,此刻也收起了醋意,只是脸色依旧绷着。
宋承奕终于缓缓摇头,声音有些干涩:“没见过。我还有工作,先失陪了。”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承奕哥哥!”温晴对着他即将消失的背影,大声喊道。
宋承奕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整个人瞬间僵硬。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言,悲戚、沧桑,还有一丝极力压抑的震动,在他眼底翻涌。
温晴的心跳如擂鼓。她其实并没有完全清晰的记忆,只是在刚才瞥见他的工作证时,那个名字“宋承奕”像一把钥匙,触动了她心底某个模糊的角落。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被遗忘的联系。宋承奕的回避让她更加确定,索性大胆地“诈”他一下。
宋承奕一步步走向温晴,脚步一沉再沉。
终于,他在温晴面前站定,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沙哑和沉重:“你既然想起来了,我就不瞒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清晰而郑重地砸在温晴心上:“你是我妹妹。你的本名……是宋晴。”
温晴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强行断开了电源,所有思绪瞬间陷入一片空白,彻底停止了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