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房门,谌月才将把人放下。
“昨日不是说想喝鱼汤,这会还在炉子上温着。”谌月接过下人手里准备好的汤婆子塞进凤予洛手中,将他的围脖和斗篷脱下后道。
凤予洛听后双眸一亮,快步往里屋走去,“我说呢,刚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在外屋守着的林一轻轻摇摇头,这大冬天的,国师府池塘上那不算薄的冰层怕是又被砸了个大窟窿。
当初是谁义正言辞的说国师府池塘内的鱼儿,冬天不得食用。
如今倒是给直接安排上了,国师这是真的怕王爷嘴馋到又自己去凿开冰层偷鱼,最后鱼没偷着,又荣获冬日池塘一次游吧。
谌月缓步走进来,将一侧打开些许的窗户又稍微关小了些,“用帕子裹着,当心烫到手。”
凤予洛打开炉子上的瓦罐,香味瞬间扑鼻而来。他拿起碗盛了小半勺,随意吹吹就喝了下去。
“鲜!”
谌月伸手将碗接过,给他盛了小半碗放到桌上,“放一会再喝。”
“国师大人,天越来越冷,我就不能留宿吗?每天早起翻墙,好可怜的。”凤予洛吃了一口道。
“我每天差人给你送过去。”喝了一口鱼汤的谌月,放下碗,认真道,“或者让文姨去你那住到这个冬天结束。”
凤予洛放下手里的包子,“有没有买可能,本王不是因为国师府的膳食而来。”
“嗯。”谌月看着又拿起包子的凤予洛点点头。
又吃了一口包子的凤予洛撇撇嘴,“文姨的厨艺确实好。”
“不然你不会借口翻墙蹭吃蹭喝。”谌月听后嘴角轻轻一勾。
在凤予洛抬头的瞬间那抹淡笑也随之消散。
凤予洛将手里的最后一口包子吃完,有些怀疑道:“谌月,你不会是早早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吧?”
“本座。”谌月眼睑微垂,沉迷片刻后对上凤予洛褐色的双眸,“师傅离世前和我说,我一生并无姻缘,若我强行为之,势必会危及那人的身家性命。”
“你看,我们连婚期都定了,我这不还是好好的。”凤予洛想了想道,“先国师该不会是骗你的吧。”
谌月看着眼前的人,轻轻摇了摇头,“你知我极少做梦,但凡梦到必会成真。”
凤予洛听了这话,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十八岁那年,他随父王去猎场打猎,原本说好了给眼前这人猎一只白狐儿做宠物。
等他抱着小白狐狸回来时,刚继承国师位半个月的人,突然封闭国师府大门,曰:闭关三年为国祈福。
三年间,除了国师府的几个人,能见到国师本人的唯有父王。
再后来就是三年后一次的祭祀大典,他再次见到那个他几乎忘却的儿时玩伴。
打小就不苟言笑的人,给人感觉是越发的清冷。
在他翻墙之前,更是没有开口和他说过一个字。
“你就因为一个梦,把国师府大门封了?”凤予洛皱眉道。
他当时抱着小白狐狸回来,知道国师府大门封闭的时候很生气!现在知道原因,更生气了!
“要是我换的府邸位置不是这,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闭关。”凤予洛想到这人参加祭祀大典,正是父王给他换新府邸之后不久,“这府邸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王上说王爷这几年身体愈发脆弱,便让我给王爷换座府邸。”谌月摇摇头,“当时推算的结果也吓了我一跳。”
王上先是让他推算姻缘,但是他知道他再怎么推算都推算不出来,他的心境会影响推算结果,只能告知王上此天下有那么一个人的姻缘他算不得。
王上听后愣了许久,沉默半晌又说小王爷得身体是从三年前离宫才开始越来越虚弱,想着是不是把人接回宫里会好些。
哪知最后的推算结果竟那般奇怪,非国师府附近不可。
当时王上一副不信任他的眼神,让他一遍又一遍的推算,王上看着桌上几次都一样的结果,在国师府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王上说,我们在国师府第一次碰见后,师傅便和他说,少见面或是不见面对我们都好。”谌月对上凤予洛一副不相信的眼神,轻咳一声道,“架不住王上宠小王爷,准许小王爷一天能在国师府玩上一个时辰。”
如此一来,只要小王爷来国师府,他就得晚些时候将那一个时辰的修行补回来。
凤予洛面上一沉“当时我们还是八九岁的孩童,皇兄他们都忙,我熟悉的玩伴也只有你一个,有必要连面都不让见。该不是先国师怕本王会坏你修行才这般说的?”
谌月无奈一笑,“若王爷不曾倾心于我,我就是再努力,也强求不来这份姻缘。”
“……”凤予洛点点头,若他不愿,再怎么强求他都不会和这人再扯上半点干系。
用过早膳,凤予洛打着哈欠往软榻上一躺,不一会就闭眼睡了过去。
外间书案前的谌月听到平缓的呼吸声,将手中的书放下。
走进里间看着软塌上已经熟睡的人儿,眉眼微弯,用过早膳让回王府不回,床榻也不愿意去躺,这软塌倒成了他睡回笼觉的专属之地。
谌月拿了一床较厚的毯子给其盖上,将那双带着凉意的手放入毯子中一起盖好,在软榻旁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儿好一会才起身离开。
凤予洛再睁开眼时,闻到了一股香味。
待来到外间,看到炉子铁架上的烤鱼,凤予洛眼前一亮,他刚梦到烤鱼,这就能吃上了。
“明儿除夕,王爷得进宫小住两日。”谌月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凤予洛道。
凤予洛瞬间觉得手里的鱼肉不香了。
谌月微微勾唇,“这么些年了,还不习惯。”
“呵。”凤予洛轻呵一声。
习惯个屁习惯!一进宫父王就让两个太医跟着他,监督他吃药不说,还让他背书?
说什么当初因为他体弱,不愿意看书也就罢了,现在身子骨不错,是该补回来。
他严重怀疑父王是在报复他,报复他当初因为体弱多病霸占了母后太多的爱。
谌月看着重新抬起烤鱼放到嘴边的人,摇摇头,王上大抵是还想培养一下自己的儿子吧,总不能二十二岁了,还连书都不会背。
凤予洛又吃了两口,将烤鱼还给谌月。
他是真背不下来那些长篇大论啊,能读出来就不错了,还让他背,背了还有默写!
小的时候舍不得,现在大了,父王倒是舍得了。
舍得在阖家欢乐的除夕夜自己和大臣们宴饮,让他在书房背书!
也就是母后不在了,要是母后还在,他就不信父王还能让他在书房背书!
谌月看着被塞到手中的烤鱼,顿了顿,“不吃了?”
“明晚还背不出来,父王又该没收我府里的乳糖了。”凤予洛咂吧了一下嘴道。
母后不在之后,只有父王做的桂花乳糖味道和母后做的一样,想母后的时候,他还能吃上一颗。
要是又被没收了,他接下来一个月就没得吃了。
“你知王上只是不想你一时间吃太多,到时候又闹着说牙疼。”谌月将鱼肉放回炉子上道。
凤予洛伸了伸懒腰向里间走去,“国师大人,劳烦您今日也念书给我听吧。”
“好。”谌月应道。
让人将炉子和鱼收拾后,谌月才走进里间。
盘腿坐在软榻上的凤予洛将手里的书扔进谌月怀里,“还是这篇吧,你昨日念的我忘了。”
谌月接过书,走到软榻旁,脱鞋坐下,“好。”
若是林一听到,心里定是又要吐槽一番,哪里是昨日念的忘了,是连着四五天都还记不住。
刚坐下,凤予洛就将谌月往里推了推,然后将自己塞进谌月怀里。
谌月则伸手从一旁拿过一个精致竹编的小兜放到凤予洛手里。
凤予洛低头看了看,今日的干果蜜饯比昨日的少。
“今日只有这些。”谌月从竹兜里拿出一枚去核的蜜饯递到凤予洛嘴边,“这两日你吃的太多了,当心胃里不舒服。”
每次都吃的只剩一个空竹兜,爱吃也不能吃太多。
凤予洛轻轻嘟囔,“这还没成亲呢,就开始克扣零嘴。”
谌月无声笑了笑,开始念书。
他若是不扣着些,到时候嘴里上火吃不了好吃的,怕是又怪他准备的零嘴太多。
每到谌月喝茶润嗓子的间隙,凤予洛都会在他放下茶盏后不时往他嘴里塞一个蜜饯或是塞半块核桃。
谌月将嘴里的投喂的东西慢慢咽下,又继续念起书来。
凤予洛偶尔会连着投喂两三个蜜饯,不喜甜的谌月也只是伸手轻轻捏捏凤予洛的脸。
入夜,空中又飘起雪花。
谌月抱起已经昏昏欲睡的人儿,送回闲王府。
当时在御书房,王上给选的“贤”,凤予洛自己看中的“闲”,谌月闭上眼不看凤禹帝眼神,最后点头的“闲。”
林一在身后看着抱着人娴熟越过墙头的身影,神情已经麻木,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清冷国师大人,终究是被自家王爷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