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东方拖拉机的是农场里经验最丰富的老司机，他用力扳下操纵杆。
轰——！
一声远比约翰鹿更加狂暴沉闷的怒吼，从东方的引擎舱内炸响。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东方拉着规格更大的犁铧，毫不费力刨开坚实的土地，速度肉眼可见地比旁边那台进口货快了整整一截！
“这……这马力！这扭矩！”老场长看得目瞪口呆。
这还不算完。
开到一块土质尤其坚硬的坡地，约翰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引擎发出了吃力的声音。
而东方却像是没感觉到任何阻碍一样，轰鸣着保持原速，强横无比地碾了过去！
“好！”
围观的工人们，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仅仅一个小时后，测试结束。
结果摆在了王川副部长面前的桌子上。
同样的油耗，东方的作业面积是进口货的1.5倍，而且耕地深度还要超出5厘米！
故障率则是零！
而随后的联合收割机测试，由红星收割机厂生产出的第一批样机，其搭载的军用级光电识别系统，竟然能做到在收割时自动避开田里的石头！
而且，无论是进口的大型拖拉机或者联合收割机，若是一个零件坏了，要层层打报告，申请宝贵的外汇额度，再等上好几个月的海运。
等零件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而国产的农机，不仅动力碾压、皮实耐操，维护还如此方便！
这对于地处偏远的国营农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福音！
王川捏着手里的测试报告，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神了……真是神了……”他喃喃自语。
他想得更深。
这意味什么？
意味过去几年乃至十几年里，困扰着国家的农机进口问题，被彻底解决了！
不用再为了几百台拖拉机的指标，去跟外贸部门扯皮，去计算那掰着指头数的外汇额度。
更意味着，以前要动员一个生产队好几十号青壮年，顶着烈日弯腰劳作好几天才能干完的活，现在一台机器，一个司机，一下午就全干完了。
能解放出来多少劳动力！
能增产多少粮食！
耕与战，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民族的根基。
现在，这个叫余宏的年轻人，通过军转工，更是把这两件事彻底拧在了一起！
王川回到农场办公室，立刻拿起那台红色的保密电话，直接要到了杨部长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他用发颤的声音汇报结果，最后，用尽了全身力气喊道：
“杨部长！我代表农林部，代表全天下的农民！谢谢总长！谢谢您！”
“也请您，务必代我们……向351厂的余顾问，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汉斯猫，克拉斯农机集团总部。
消息传递的速度，在涉及巨大利益时，总是比官方公告要快得多。
一份紧急发来的传真，正摊在克拉斯董事长的办公桌上。
传真上，是兔子国产新型拖拉机的照片，和一些已经被证实的性能参数。
“胡安那个蠢货！她不仅没能锁死兔子，反而亲手逼出了一个可怕的对手！”
克拉斯董事长用力拍着桌子，脸上满是怒气。
鹰酱商务部的禁运，让他们这些欧洲企业也蒙受了巨大损失。
现在看来，最大的恶果还不是失去订单，而是给了兔子独立自研的窗口期。
指望鹰酱那位焦头烂额的部长解除禁令，已经不现实了。
克拉斯董事长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巴城的号码。
“是的，是我，克拉斯董事长。”
电话那头，是高卢鸡国最大农机企业的负责人。
“想必你也收到消息了。”克拉斯董事长开门见山：“我们的市场正在被永久性地夺走。”
“我看了性能报告。”高卢鸡同行语气凝重：“不可思议，他们好像在一夜之间，就掌握了我们花费数十年才积累的重型动力技术。”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了。”克拉斯董事长冷冷地说：“他们的国产货刚刚下线，生产线还不成熟，成本一定居高不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倾销！”
克拉斯董事长斩钉截铁：
“我们欧洲自己的企业联合起来，马上宣布单方面解除禁运。”
“然后，把我们仓库里那些拖拉机、收割机，以他们绝对无法想象的低价，直接倾销进兔子市场！”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
“他们的工厂不是还刚起步，还处于试产阶段吗？”
“很好，我们就用价格战，必要的时候亏本卖，只要能让他们的采购部门动心，让他们的拖拉机厂因为成本高而订单不足，我们就赢了！”
“等扼杀了他们的产业，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用成熟的资本和工业体系，去碾压一个刚刚诞生的弱小对手。
这个战术，他们用得太熟练了。
……
中枢，陈设简朴却分量极重的办公室里。
负责全国关键物资采购的部门负责人老刘，正拿一份刚刚从欧洲专线加急发来的电报译稿，快步走向内相的书桌。
他额头上全是汗，脚步匆忙，以至于都忘了先敲门。
“内相！”
老刘把那张薄薄的纸放在桌上，纸张都因为他手指紧捏而有些发皱。
“欧洲人…他们降价了。”
内相正戴着老花镜，批阅一份关于西北地区水利工程预算的文件。
他抬起头，眼神平静：
“降多少？”
老刘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严格的说不是降价，而是倾销，汉斯猫的克拉斯集团和高卢鸡的农机企业，带头搞联合降价。”
他指着译稿上的一串数字，声音都有些发颤：
“您看这个价格，一台克拉斯的美洲狮770型联合收割机，离岸价换算过来，比我们红星收割机厂自己造一台的成本价，还要便宜将近百分之十五！”
“大型拖拉机也是一个情况，价格低得离谱！他们这完全是赔本在卖！”
说完这句话，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寂。
内相缓缓摘下眼镜，拿起那份电报译稿。
他逐字逐句地看。
“釜底抽薪…好毒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