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废墟里翻滚的热浪却没有丝毫退去,地面依旧烫脚。空气里混杂着焦土和汗水的酸臭味,让人心烦意乱。尤叔的据点,就是那栋破败的三层办公楼,里面更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没有一丝风,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嘶吼,又很快消失在死寂里,平添几分诡异。
楼内,几盏昏黄的灯光摇曳,将人们疲惫的身影拉得很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谁也没有说话。
保安老王最先察觉到不对劲。他站在二楼的破窗前,眯着干涩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那些鬼鬼祟祟的黑影。那些影子不像寻常路过的幸存者,反倒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老王转过头,额角已经渗出汗来,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尤叔说:“尤哥,最近外面不太平,有好几拨人在附近晃悠,瞧着不像好人。”
尤叔坐在大厅的破椅子上,手里攥着根生锈的铁棍,听完老王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手底下这帮人一个个面黄肌瘦,跟人硬拼纯属找死。尤叔只觉得喉咙发干,咬着牙根低吼:“老王,你他妈的再给老子去盯紧点,别出什么幺蛾子!”他吼得凶,可三角眼里藏不住的慌乱和额头上的冷汗,早就把他卖了。
老王点点头,又矮身凑回破窗边,嘴里骂骂咧咧地嘀咕:“操,这鬼天气,还得防着外头那些杂碎,活见鬼了!”他顺手抄起半截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框,但发抖的手却泄露了他心里的紧张。
楼下几个打盹的手下被惊醒,纷纷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过来。墙角的周倩抱着膝盖,蜡黄的脸上满是空洞,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她哆嗦着拽了拽旁边男人的衣角,小声问:“当家的……咱们……还能活过今晚不?”男人没吱声,只是把牙咬得“咯吱”作响,攥紧的拳头上青筋毕露。
“吱呀——”一声,尤叔猛地从破椅子上弹了起来。他知道再不找靠山,手底下这帮歪瓜裂枣今晚就得玩完。尤叔几步冲到墙角,一把抓起老旧的加密通讯器,哆嗦着手指戳了好几下才按下通话钮,压着嗓子急吼:“老板,有伙人盯上咱们了!人手和家伙都比咱们多不少……”他声音抖得厉害,额头的汗珠子一颗颗砸在设备外壳上。
江边别墅的地下避难所里,冷气开得十足。林牧翘着腿靠在椅子上,喝着冰镇可乐,巨大的监控屏幕上清晰地映出尤叔据点内外的一切,甚至连刀疤那伙人的小动作都一清二楚。一个叫苏晴的女人也在其中,破烂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正跟刀疤的手下缩在角落里嘀咕着什么。
听着通讯器里尤叔快哭出来的颤音,林牧的语气却平淡得可怕:“一群乌合之众,慌什么?正好拿他们给你练练手。”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慢悠悠地补充道:“我给你送点‘玩具’过去,还有一份计划。照我说的办,要是这都守不住,你就自己跳江喂鱼,别再来烦我。”
通讯“咔嚓”一声断了。尤叔还愣在原地,没等回过神,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面前的空地上竟多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大铁箱子,黑黢黢的,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楼里的人全都看傻了。老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结结巴巴地问:“这……这他娘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尤叔狠狠咽了口唾沫,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也顾不上多想,几步窜过去,哆哆嗦嗦地掀开了铁箱盖子。
好家伙!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全是崭新的军用弩箭,旁边还有几个沉甸甸的改装煤气罐。最上面压着一张折叠的粗糙纸张,展开一看,竟是一份手绘的防御部署图。图画得歪歪扭扭,但每个埋伏点和陷阱的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我的老天……老板这……真是神仙手段啊!”尤叔捧着图纸,声音都发飘了。他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扫过手下那一张张惊魂未定的脸,嘶吼道:“都他妈别跟死人一样杵着!看见没有?这是老板给咱们指的路!都给老子照着这图上说的干!今晚要是守不住,咱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外头那帮杂种当垫背的!”
这一嗓子,总算把那群吓傻的家伙给吼醒了。众人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身体却已经本能地动了起来,场面顿时乱哄哄一片。
老王第一个冲上去,抢过一捆弩箭掂了掂分量,咧开干裂的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这玩意儿可比咱们的烧火棍好使多了!”说着,他麻利地把弩箭塞到几个壮汉手里。那几人接过武器,脸上也多了几分狠色,立刻拉开架势,将箭矢对准了外面。
林牧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那副鸡飞狗跳的景象,忍不住冷笑起来。他懒洋洋地靠进椅背,灌了一大口冰可乐。屏幕上那些人的丑态,与前世背叛他、害他惨死的所谓“朋友”和“邻居”的嘴脸,渐渐重合在一起,让他一阵犯恶心。
林牧眯起眼睛,低声自语:“尤叔,机会给你了,抓不住就别怪我。还有苏晴、刀疤……你们这些蝼蚁,也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他的眼神冰冷,屏幕上,尤叔那伙人正手忙脚乱地布置陷阱,而据点外,无数黑影已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破楼里,尤叔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他带着手下,完全照着林牧那张鬼画符似的图纸布置,不但没去加固破墙烂门,反而故意在几处显眼位置留下破绽,瞧着就像是慌不择路瞎搞一气。
办公楼内部才是真正的杀机所在。狭窄的走廊被破桌烂椅堵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弯曲小径。小径两侧的墙壁上,凿开了几个不起眼的窟窿,几名弩手正埋伏在后,屏息凝神地瞄准着入口。
更阴损的是,那几个改装煤气罐都被安置在关键的承重柱旁,上面牵着几根细铁丝拧成的引信,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尤叔用袖子抹了把臭汗,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沙哑着嗓子,对身边的老王低吼:“听着!今晚要么是咱们把外头那帮狗娘养的给剁了,要么就是被他们当成肥肉啃了!都他妈给老子把招子放亮点,谁敢掉链子,老子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老王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手里的弩弓,咬牙道:“尤哥放心!就算是死,老子也得拉几个垫背的!”周倩和她丈夫则在后方搬东西,她脸色煞白地抓着丈夫的胳膊,声音发抖:“当家的……真打起来,咱们可咋办啊?”男人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磨尖的铁棒攥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据点外,刀疤手下的人已悄悄聚齐,藏身在夜色里。滚滚热浪烤得人皮肤发烫,有人烦躁地低声咒骂,有人舔着干裂的嘴唇,低吼道:“妈的,干完这一票,老子要喝个痛快!”
别墅地下室里,林牧端着冰镇果汁,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轻声自语:“来吧,看看你们能撑几秒。”空调的冷风吹拂着他,而屏幕里的世界,却热浪滚滚,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