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闻言不屑地撇嘴,贾政则皱眉反驳:“我们贾家子孙人人平等,皇上已格外开恩,只让我们宁荣两府出一人,珍儿只有一个嫡子,难道要让蓉儿去吗?”
贾母语气严肃:“无论谁去都可以,但宝玉绝不行。
若宝玉去了,我也随他而去!”
王熙凤脸色苍白,若贾琏真的前去,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她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不禁望向王夫人。
王夫人笑着对贾母说:“老太太,琏儿还得处理府里的外务,实在离不开。\"王熙凤听后感激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心里感叹亲姑妈终究是亲姑妈。
贾赦这时也说道:“琏儿本不该去,他是荣国府的长孙,但要是琏儿和宝玉都不去,那还能派谁呢?我那庶子贾琮还小,虽说已经十二岁,看起来却只有十岁左右的模样,怎么能从军?”
王熙凤听了,心中十分触动,不管平日里大老爷如何对待贾琏,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偏向自己的儿子。
王夫人听罢心中一动,转而对贾母说:“老太太,我看环哥儿虽然年幼,但身形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不如让他去吧。\"
贾赦嗤笑一声:“弟妹真是菩萨心肠!”
贾政的脸涨得通红,“糊涂的女人,环哥儿才九岁多,宝玉快十二了,按年龄他应该先去!”
王夫人听后,脸色发白,泪流满面:“要是珠儿还在世,我哪里会如此担心这孩子的安危?如今我已五十岁,只剩下这一个儿子,若宝玉有个三长两短,我该依靠谁?”
贾政听王夫人提起长子,同样悲痛,眼眶泛红说道:“可是环哥儿才九岁啊,你怎么忍心?”
贾母此时严肃地说:“环哥儿生在这种家庭,就该有这样的担当。
从小衣食无忧,现在为了家族为何不能去?你父亲不也是十几岁就上了战场!”
对贾母而言,只要宝玉不去,无论谁去她都能接受,毕竟她也希望贾家子孙平安、子孙兴旺。
贾赦冷哼一声,好像贾宝玉不曾锦衣玉食一样,享福时总排第一,可到了拼命的时候,就要庶子顶上?不过这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去不去都与他无关,只是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贾政。
贾政也无可奈何,母亲偏爱宝玉,他也无法改变,但他内心对能写出《江城子》这般佳作的环哥儿既惋惜又愧疚。
扶风城 ** 的消息传遍荣国府,赵姨娘听闻后心急如焚,跪在贾政面前哭诉:“老爷,环哥儿还年幼,怎可从军?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求您开恩,莫要让他去送死啊!他才九岁,怎能与罗刹人拼杀?贾琏身为大人不去,为何偏要我的环哥儿赴险?”
贾政听后满面羞惭,勉强劝慰道:“环哥儿此去未必会有性命之忧,或许还能得些荣耀。\"
赵姨娘泣不成声,爬到贾政跟前,紧紧拉住他的衣摆恳求:“老爷,我不要什么功名利禄,只求环哥儿平安无恙。
求您大发慈悲!”
说着,不断以头触地,额头很快渗出血来。
探春得知此事赶来,恰巧目睹这一幕,内心十分悲痛,既为赵姨娘的处境感到难过,又对荣国府的行为深感失望。
赵姨娘见到探春,抽泣着请求:“探丫头,快去求求老爷,他们要逼环哥儿送命啊!”
探春泪眼婆娑,无奈地说:“姨娘,即便您跪断双腿又有何用?我们身份低微,终究难逃此劫。
您就是跪到死,又能改变什么呢?”
贾政听后愈发羞愧,又想起幼子的可怜,悲从中来:“雨荷,我对不起你们母子,若有怨恨,只冲我一人发泄吧。\"说完,掩面匆匆离开,他已无法面对赵姨娘。
赵姨娘见状明白事已无法挽回,顿时昏厥倒地。
探春将她扶起安置在软榻上,自己在一旁默默垂泪。
原本她以为只要讨好王夫人,赵姨娘和环哥儿的日子会好过些,却不料王夫人表面温和实则冷酷,竟将环哥儿推向绝境。
越想越觉得命运残酷,索性不再多想,只盼环哥儿能平安归来共享天伦。
若环哥儿不幸遇难,赵姨娘恐也难以独活,自己独自留在这世间又有何意义?不过被人欺压利用罢了,最终只会沦为交易工具,倒不如追随姨娘与环哥儿而去。
抱厦,迎春泪流满面地连连叹息。
小惜春哭着喊道:“为什么要让三哥哥去送死?不是有琏二哥哥这样成年的男子吗?这不公平!”
迎春急忙捂住小惜春的嘴,姐妹俩依偎在一起默默流泪。
大乾弘武九年,十一月初九,贾琏一行人终于抵达通州码头。
贾环等人下船后,荣国府的小厮早已等候多时。
黛玉上马车后,贾琏和贾环才骑马朝神京方向而去。
神京城内,荣国府。
贾环随贾琏、黛玉来到荣庆堂,给贾母行礼时,发现姐妹们看着他的眼神充满悲伤与同情,他意识到出了大事,而且与自己有关。
小惜春迈着小腿扑到贾环怀里,哭得撕心裂肺:“三哥哥,他们说要让你去北辽对抗罗刹人,你别去好不好?就留在府里陪我好吗?我不想失去三哥哥……”
她的哭声在荣庆堂回荡,迎春和探春掩面而泣,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则神色尴尬。
黛玉皱眉说道:“环儿才九岁,战场上岂是他能去的地方?荣国府难道真的无人了吗?”
黛玉的话显然伤了荣国府的颜面,王夫人严肃地说:“林丫头,你莫乱说话。
琏儿是长孙,不可轻动;宝 ** 弱,老太太不舍得;大房的贾琮虽已十二岁,但身形瘦小,像十岁的孩子,怎堪上阵?唯有环儿身材高大,看起来像十五六岁,若他不去,还有谁去?”
贾母叹息道:“玉儿,你以为外祖母冷酷无情吗?可圣旨命贾家出一名男丁,若不遵从便是抗旨。
为了全府人的性命,这也是迫不得已。\"
贾环见黛玉还想说什么,赶紧抢先道:“林姐姐,别说了,宝二哥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哪轮得到我这庶子?况且,庶子不就是用来这种时候的吗?”
贾环的话如利刃刺痛了贾母的心,但她仍硬着头皮说道:“环儿,你生在这样的大家族,本就有为家族效力的责任,不能推辞。
至于为何选你,就怪我偏心吧,我年岁大了,不怕你怨恨。\"
贾环听贾母说得直接,反而笑了:“老祖宗,我在这府里的身份,您也知道。
贾家养我,我没否认,该出力我也愿意。
我贾环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为荣国府拼了这条命,也算报答了养育之恩。
若是我侥幸活下来,往后老祖宗别再拿大义压我。\"
贾环坚定的话语让厅堂里的人都震惊不已,贾赦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仅凭你这话,就该受家法惩处!”
贾环冷笑一声:“你自己的儿子都得去送死,难道你觉得老祖宗会让宝玉去吗?”
贾赦被贾环噎得说不出话,贾母叹了口气,眼中含泪道:“环哥儿,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我不怪你。
如果你能活着回来,以后府里的事与你无关,我也不会再刁难你。\"
贾环施了一礼,冷冷地说:“多谢老祖宗,不知何时出发?到时候请告知我一声,我还得跟我娘告别,就不多留了。\"说完转身离开荣庆堂,留下众人各怀心思。
赵姨娘的小院外,贾环还没进门,就看见赵姨娘在门口徘徊,满脸焦虑。
一见到贾环,她立刻抱住儿子,哭着说:“环哥儿,都是娘出身低贱连累了你。\"没等贾环回应,就拉着他进了屋。
进屋后不见小吉祥和小鹊,赵姨娘关上门,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急切地说:“环哥儿,这是我一生积攒的私房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你用几年。
你拿着这些银子赶紧逃走,他们这是要你去送死啊。\"赵姨娘的舐犊情深让贾环颇为触动,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感情,前世他本是孤儿。
“娘,小吉祥和小鹊呢?”
贾环问。
赵姨娘焦急地说:“我已经打发她们出去了,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时,小吉祥探头进来,还是那个丫头。
不过此刻她背着个小行囊,走到贾环面前忐忑地说道:“三爷,小吉祥跟着您吧,路上也好伺候您。
我吃得少,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死。\"
小吉祥既带着畏惧又显得无比坚定的模样,让贾环不禁红了眼眶,声音有些发颤:“臭丫头,你以为外面好玩吗?”
忽听一声轻笑,打破了温馨感人的一幕。
黛玉巧笑嫣然地走进来,轻轻点了一下小吉祥的额头,说道:“真是个好丫头,你三爷没白对你好。\"小吉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用小绣花鞋在地上不停地画着圈儿,羞涩地说:“三爷对我很好,我愿意为三爷做任何事,就算丢了性命也不后悔。\"
黛玉听后叹了口气,转向赵姨娘说道:“姨娘,您太小看环儿的能力了,他一定会平安回来,您不用太过担心。\"赵姨娘听了这话,心中不悦,心想环哥儿可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她怎会不懂这些道理?刚要开口反驳,却被贾环拦住,唯恐母亲说出什么让黛玉难堪的话。
贾环在赵姨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赵姨娘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看向黛玉的目光也愈发温柔。
黛玉自然明白贾环的意思,脸红着瞪了他一眼。
贾环绕着叮嘱道:“娘,这件事您千万别说漏了,您也知道老太太和姑父的心思,他们都说再等等看看情况。\"
赵姨娘此刻激动得像打了鸡血一般,立刻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没出息的家伙,连这点道理都不懂,还要你来教我吗!”
骂完贾环,赵姨娘转向黛玉笑着说:“林丫头,要是以后环哥儿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啊,我这个孽障!”
她没想到,有一天儿子居然能娶到朝廷三品官家的千金,高兴之余却又冷静下来,忧虑道:“不过,前提是环儿得活着回来啊。\"说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贾环笑道:“娘,其实我一直想参军,这也是在江南就已经和姑父商量好的事情。
况且,您觉得太太会不防着我逃跑吗?想必现在前面都有人盯着呢,我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