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倾那掷地有声的“当众一验”,如同惊雷,瞬间震住了狂怒的人群。那凛然无畏的气势,那以性命为赌注的决绝,让最疯狂的叫嚣也暂时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被他们称为“妖女”的女子。
“验!让她验!”
“对!验个明白!看她还怎么狡辩!”
“要是验出来真是瘟神显灵,立刻烧死她!”
被煽动起来的愚民们叫嚷着,更多则是抱着看热闹和一丝求证的心态。
“好!”萧云倾没有丝毫退缩,她转身对守卫的校尉道:“请将军立刻派人,去取那口发现死鼠的城东水井的水样!还有,取一具刚死于瘟疫、身上有淤斑的死者血液样本!再给我准备几样东西:一个干净的碗、几块明矾、一小坛烈酒、几根干净的中空芦苇杆、一盏油灯!另外,再牵一条狗或者抓一只活鸡来!”
校尉虽不明所以,但见萧云倾神色肃然,立刻领命派人去办。
很快,所需之物备齐。一口被污染的水井水样,浑浊,隐约可见杂质、一小瓶暗红色的死者血液、琉璃碗、明矾、烈酒、芦苇杆、油灯,还有一只被绑来的活鸡,摆在了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上。无数双眼睛紧张地盯着。
萧云倾先拿起那瓶死者血液,打开瓶塞,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散发出来,引得人群一阵骚动和干呕。
“看!那黑血!就是瘟神留下的印记!”有人尖叫道。
萧云倾充耳不闻。她将血液倒入一点在琉璃碗中,然后拿起一小块明矾,在碗边研磨成细粉,小心翼翼地撒入血液中。明矾有净水凝血的作用,血液中的杂质在明矾作用下开始凝聚沉淀。
接着,她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只见她拿起一根中空的芦苇杆,一端插入那浑浊的井水中,另一端含在口中,用力一吸,将一小口水吸入芦苇杆中,此过程她极其小心,避免接触。然后,她将芦苇杆中的水滴入盛有血液的琉璃碗中!
人群屏住了呼吸,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奇迹或者妖法。
萧云倾点燃油灯,将琉璃碗放在火焰上方小心加热。碗中的液体开始冒泡,腥臭气更加浓烈。她仔细观察着液体的变化。突然,她眼神一凝!只见在加热过程中,那浑浊的液体里,除了凝结的血块,竟然还析出了一些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快速游动的灰白色细点!她借助光线和碗壁的反射仔细观察,并引导前排视力好的人看。
“看到了吗?”萧云倾指着碗中,声音清晰有力,“这些游动的小点!它们不是瘟神!它们是疫虫!是导致这场瘟疫的元凶!它们存在于病人的血液里,也存在于这被死鼠污染的水里!这就是为什么喝了不干净的水、接触了病人的秽物会染病!瘟疫不是天罚,是疫虫作祟!焚烧尸体、撒石灰、煮沸水,就是为了杀死这些疫虫!阻断它们的传播!”
人群一片哗然!前排的人努力睁大眼睛,果然在那加热的液体里看到了一些极其微小的、在蠕动的小点!虽然他们不懂什么是“细菌”、“病毒”,但“疫虫”这个概念,比虚无缥缈的“瘟神”更直观,更让人信服!
“那…那死老鼠…是有人故意丢进去的?”有人颤声问。
“当然!”萧云倾斩钉截铁,“瘟神不会自己把死老鼠丢进井里!只有心怀叵测、想制造恐慌、想害死更多人、想破坏防疫的人,才会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她的目光如同利箭,瞬间锁定了人群中那几个脸色煞白、眼神闪烁、试图后退的地痞!
“抓住他们!”一直沉默守护在旁的校尉瞬间反应过来,厉声下令!士兵如狼似虎地扑入人群,精准地将那几个煽动闹事的地痞揪了出来!
“饶命啊!不关我们的事!是…是孙先生!是孙先生让我们干的!”地痞们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就招供了。
“孙先生?”萧云倾眉头一皱。就在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在人群外围的阴影处一闪,似乎想溜走!
“抓住他!穿灰袍那个!”萧云倾立刻指向那个方向。
士兵迅速扑过去,很快将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袍、但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孙先生扭押了过来。
“妖女!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孙先生还在挣扎狡辩。
“证据?”萧云倾冷笑一声,拿起那碗加热过的、含有“疫虫”和污染井水的混合物,走到那只被绑着的活鸡面前。“你不是说瘟神显灵吗?那我们就看看,喝了这‘瘟神之水’,会怎样!”
她示意士兵捏开鸡嘴,将碗中那令人作呕的液体,强行灌了一小口进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盯着那只鸡。
时间仿佛凝固了。仅仅过了不到一刻钟!
那只原本还在扑腾的活鸡,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口中溢出白沫!原本鲜红的鸡冠迅速变得乌黑!紧接着,便腿一蹬,彻底不动了!死状与瘟疫病人极其相似!
“死了!真的死了!”
“天啊!那水…那水真的有毒!有疫虫!”
“不是瘟神!是有人投毒!是这些畜生栽赃萧神医!”
“杀了他们!为死去的亲人报仇!”
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所有的谣言和栽赃,被萧云倾用这种直观到近乎残酷的方式,彻底粉碎!人群的愤怒瞬间调转了矛头,如同汹涌的火山,喷向了被抓住的孙先生和那几个地痞!愚昧的狂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利用后的滔天怒火和杀意!
“不!你们不能杀我!我是五…”孙先生惊恐地尖叫,试图亮出身份。
“五什么?”一个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声音,骤然响起,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人群如同被摩西分开的红海,自发地让开一条道路。玄衣轻甲的君临渊,不知何时已站在人群之外,他手中提着尚方宝剑,剑尖犹自滴落着新鲜的血液——显然,他刚刚处理完某些不安分的尾巴回来。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正冰冷地注视着面无人色的孙先生,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企图谋害防疫副使,煽动暴乱,投毒栽赃,证据确凿。”君临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宣判生死的绝对威压,“按律,当凌迟处死,诛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