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混乱当口,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人群齐刷刷回头,只见赵建国不知从哪冒出来,正气凛然地站在月光下。他衣服扣子都系错了,头发乱得像鸡窝,看起来像是匆忙赶来的。
赵建国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张开双臂挡在赵兴邦面前:\"你们想干什么?敢动我弟弟,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月光下,赵建国满脸\"悲愤\",眼角甚至还挤出了两滴泪花。他穿着打满补丁的汗衫,赤着脚,像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大哥?\"赵兴邦眯起眼睛。
\"二弟别怕!\"赵建国转身握住他的手,以前都不怎么干体力劳动的他,现在的力道大得惊人,\"有哥在,谁也伤不了你!\"说着还用力眨了眨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赵建国大步流星走到人群中央,随后趁着赵兴邦一脸懵逼的时候,一把将赵兴邦拉到身后,义愤填膺地指着老刘头:\"好你个老刘头!敢欺负我弟弟!\"他胸膛剧烈起伏,演技堪称一流,\"要不是我起夜看见,我弟弟岂不是要遭你们毒手?\"
所有人都愣住了。老村长狐疑地打量着赵建国,刘婆婆举着的夜壶都忘了放下。赵兴邦站在大哥身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
老刘头也看呆了。他和赵建国明明说好的——今晚闹事,明天赵家就能名正言顺收回租出去的地。怎么现在...
\"赵建国!\"老村长厉声喝道,\"你少在这儿装好人!谁不知道你和老刘头——\"
\"村长!\"赵建国扑通跪下,声泪俱下,\"我承认,以前我是混蛋!可今天听说有人要害我弟,我这心就像刀绞一样啊!\"他捶胸顿足的样子,活像个痛改前非的浪子。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小声嘀咕:\"到底是亲兄弟...\"
\"看他哭得这么伤心,不像是装的...\"
赵兴邦冷眼旁观这场表演,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这位\"好大哥\"的算盘打得响——既撇清了与老刘头的关系,又赚足了同情分。若是寻常人,此刻怕是要被这\"护弟心切\"的戏码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月光照在赵建国油光水滑的脑门上,那几滴鳄鱼的眼泪正顺着鼻沟往下淌。赵兴邦突然想起前世自己重伤卧床时,这位\"好大哥\"是怎么说的?
\"别浪费钱了,早晚是个死。\"
记忆中的声音和眼前的哭嚎重叠在一起,让赵兴邦胃里翻起一阵恶心。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在衣襟上擦了擦。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人群的喧闹声渐渐平息,只剩下夜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建国身上——这个平日里对弟弟刻薄寡恩的长兄,此刻正挺着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赵兴邦站在大哥身后半步的位置,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他太了解这个大哥了。前世分家时,赵建国就是这副嘴脸,嘴上说着\"兄弟情谊\",背地里却怂恿父母把最差的三亩盐碱地分给他。
\"老刘头!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光棍!\"赵建国突然提高嗓门,手指几乎戳到老刘头鼻子上,\"当年想抢我弟媳妇不成,现在又来使坏?\"
老刘头那张麻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他下意识看向站在屋檐下的王玉兰,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这个眼神没逃过赵兴邦的眼睛,他拳头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放屁!\"老刘头啐了一口,\"明明是你们赵家...\"
\"够了!\"老村长突然厉声打断,拐杖重重敲在地上。他浑浊的老眼在赵建国和老刘头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长叹一声:\"建国啊...你总算还有点当哥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滴冷水掉进热油锅,围观的老人纷纷点头附和:
\"到底是亲兄弟...\"
\"血浓于水啊!\"
\"当哥的终究是护着弟弟...\"
赵兴邦冷眼看着这一幕。这些老人思想传统,最看重\"长兄如父\"那套规矩。赵建国这招以退为进,算是戳中了他们的软肋。
老村长走到老刘头面前,枯树皮似的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们几个,今晚这事没完!要么赔钱,要么去公社吃牢饭!\"
老刘头还想狡辩,李麻子已经扑通跪下了:\"村长饶命啊!我们就是鬼迷心窍...\"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指着老刘头,\"都是他撺掇的!说毁了豆苗就能要回租出去的地!\"
\"你!\"老刘头气得浑身发抖,瘸腿一软差点摔倒。
人群爆发出一阵嘘声。王婶叉着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自己懒还不让别人过好日子?\"
\"就是!我家那五亩地刚见起色...\"
\"送他们去公社!\"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老村长抬手示意安静:\"这样,每人罚二十块钱,明天晌午前交到村部。\"他冷冷扫视几个混混,\"交不上的,别怪我送你们去蹲班房!\"
老刘头几人面如土色,二十块钱相当于普通农户半年的收入。但在众怒难犯的情况下,他们只能灰溜溜地点头,像丧家犬一样被村民押着离开了院子。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只剩下赵家兄弟和几位老人。月光下,赵建国的表情突然变了——刚才的正义凛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兴邦啊...\"他声音哽咽,突然扑通跪在地上,\"哥对不起你!\"
这一跪把老村长都惊得后退半步。赵兴邦却纹丝不动,冷眼看着大哥表演。
\"都是张翠花那个贱人!\"赵建国捶胸顿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整天撺掇我跟你作对...我、我鬼迷心窍啊!\"他猛地抓住赵兴邦的裤脚,\"看在爹娘的份上,给哥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刘婆婆撇撇嘴,小声嘀咕:\"早干嘛去了...\"却被老村长一个眼神制止。
毕竟村长也不清楚赵兴邦的选择是什么样,而眼前的事情,毕竟也是赵兴邦的家事。
虽然村长都觉得,赵兴邦应该再给赵家的人一次机会,毕竟这根本就不是他们知道自己错了,而是他们怕了,害怕赵兴邦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害怕他们在村子里的名声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