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他‘智障’问题,是我证明的。你要告,就把我们两个一起告!”许鸮崽挺直脊背,直视傅颂年,眼神充斥决绝火焰。
“你说什么?”傅颂年咬牙道。
“傅颂年!” 许鸮崽第一次直呼其名,“我认你当母亲!你让我做的,儿子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我和薛媛订婚,演一场皆大欢喜的戏,为了不影响你竞选。现在,竞选结束了,我不需要再表演了。”
许鸮崽指着门口,指尖微微颤抖:“请您,离我的私生活,远一点。我许鸮崽,靠我自己活着。不需要您‘救济’,更不需要您来安排我该爱谁,该恨谁。”
死寂。
傅颂年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精心修饰的妆容也掩盖不住此刻的震惊、难堪和被彻底忤逆的暴怒。
她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无比强硬的儿子,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骨子里的东西。那不属于她精心规划的蓝图,而是来自他血脉深处,挣扎求生的孤勇野性和顽强不屈。
傅颂年提高声调:“你知不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你会是什么声誉?”
“您是在乎我的声誉,还是您自己的声誉?”许鸮崽反问,“我上大学的时候,您在哪?
是顾圣恩捐钱资助我上学。是顾圣恩给我的机会学医。是顾圣恩替姜烨找到的我。
没有他,您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还有您前夫,是顾圣恩把姜烨从缅甸捞回来。
您让我攀上您的高枝,过河拆桥?还是说、您就是纯歧视同性恋?看不惯?”
傅颂年苛责道:“这不是正常人的生活。你有选择,你不是天生的。”
许鸮崽冷笑一声,反问:“难道同性恋,就不配活着?难道世界就只有一种活法?怎么您的活法就是对的,我的活法就是错的?谁规定的?我没有人权吗?我不能选择吗?”
傅颂年低语,威胁道:“顾圣恩私自卖岛,参与国际战争!儿子,他根本不在乎人命,他是资本家,他要的是钱,是资源,是权力,他没有爱情。”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大家都在拼命活着。上策、下策、中策,人到了那份上,谁又比谁强?他为了保公司卖岛,您为了保竞选让我假订婚。”
许鸮崽合了合眼,轻声道:“我为了活下去,在索马沙自卫杀人。妈,我杀过人!法庭是不是也要给我判罪?”
傅颂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那惯常掌控一切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盯着许鸮崽,又越过他,阴鸷地剜了一眼顾圣恩。
最终,傅颂年猛地转身,高跟鞋重重地踩在地板上。
“砰——!”一声,摔门而去。
寂静如同潮水,无声地蔓延、回旋。
直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啧,摔得真够响的。”
顾圣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许鸮崽身边。他身上挂着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膛,双手插在西服裤口袋里,姿态闲适得如同在自己家客厅散步,和方才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许鸮崽抬头,视线向上,男人眸子澄澈的映着他的身影。
此刻,这双眼睛,没有戏谑,没有慵懒,也没有面对傅颂年时的冰冷挑衅,只有一种近乎灼热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许鸮崽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对视,顾圣恩却不容他闪躲,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他眼尾。
然后,男人低头,温热唇贴上许鸮崽耳廓。低沉声音裹着笑意,像细小的电流,酥麻地钻进许鸮崽的耳膜:
“宝贝,你好帅。”
许鸮崽一股滚烫血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耳根、脸颊乃至整个脖颈都在瞬间烧了起来。他强撑着别开脸,羞恼道:“小时候不来管,长大过来训我,让我火大!”
顾圣恩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胸腔的共鸣,顺势将双手重新插回口袋,身体向后一靠,脊背抵住身后门板。
然而,此刻男人目光不再是欣赏,而是转化为一种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带着绝对占有欲的凝视。
“帅得我腿软。”顾圣恩慢悠悠地补充道,语气轻佻戏谑。可当他目光最终定格在许鸮崽紧抿的唇上时,那轻佻瞬间褪去,眼神变得专注认真,认真得近乎偏执,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宇宙真理。
顾圣恩微微歪了歪头,眼神灼人:“要不要对我,也喷个火?”
许鸮崽无法忍受顾圣恩赤裸凝视,猛地转过身,大步冲进卫生间。
冰凉自来水“哗啦”一声被拧开,水流激烈地冲击着陶瓷洗手盆。
许鸮崽双手撑在盆沿,俯下身,将整张滚烫的脸深深埋进那一片冰凉水流中,慢慢冷却那场风暴留下的灼痛。
他闭着眼,屏住呼吸,让水流漫过口鼻,窒息感短暂地压过了胸腔里翻腾的混乱情绪,愤怒的余烬,顶撞后的空虚,被顾圣恩目光点燃的悸动......无数种感觉像打翻的调色盘,混在一起,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才猛地抬起头。
水珠顺着湿透的额发、紧蹙的眉峰、高挺的鼻梁,一路滚落,滴滴答答地砸在盆沿和衣襟上。
镜子里映出一张湿漉漉的脸,水痕纵横交错。眼眶依旧泛着激怒后的红血丝,眼尾甚至还有些微肿,但那双眼睛深处,风暴已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锋利的、带着破釜沉舟般决绝清亮。
他凝视镜中自己,嘴唇紧抿成一条倔强直线,眼神竟奇异地带出二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锋利闪光。
就在这时。
“叩、叩。”两声不轻不重敲门声传来。
许鸮崽猛地转头,隔着模糊的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松散地倚靠在门外门框上。
顾圣恩沙哑的笑一声,湿漉漉道:
“喂,帅宝贝—
门外的声音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门内人的窘迫。
紧接着,那低沉带笑的嗓音,裹挟着更加露骨的、如同猛兽舔舐猎物般的欲望,穿透门板:“早饭,我能吃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