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顾圣恩哑着嗓子说。
许鸮崽俯身从副驾驶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我辞职。去市二院。\"
顾圣恩低声说:\"我不同意。我们签了合同的。\"
\"我职称不够。在东海疗养院,凭顾总给的行政主任名头,压不住人。\"许鸮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要去公立医院,从住院医做起,一步一个脚印。违约金我照付。\"
\"傅市长安排的?\"顾圣恩问。
\"我的决定。”许鸮崽道,“早就在考虑。\"
顾圣恩揪住他西服,低吼道:\"你爱薛媛吗?许鸮崽,你看着我回答!\"
\"以后见我,只能偷偷摸摸。喜欢我,也得藏着掖着。\"许鸮崽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顾总,受得了?受不了,就下去吧。别做了。\"
顾圣恩呼吸凝滞在胸腔,他收拢双臂,鼻尖抵住男孩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
\"我、要、你、走。\"
顾圣恩抬起头,看见许鸮崽眼底最后一点温度褪尽,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哄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说,上了人就翻脸?\"
\"别哭。\"许鸮崽突然伸手抹过他眼角。
\"谁他妈要哭!\"
\"你要哭了。\"许鸮崽拇指重重碾过他眼角,\"喜欢我,不准哭。要么乖乖听话,要么就滚远点。长这么帅,这么有钱,顾总这样的条件,何必和我一个有家室的人苟且?\"
顾圣恩倔强道:“你还没结婚。”
许鸮崽微微眯眼:“薛媛怀孕了。”
“你说你们没...”
“哄你玩的。”许鸮崽冷语道,“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订婚。”
“你们什么时间?”
“想见,总有办法。喜欢,总有时间。”许鸮崽笑着摇摇头,“顾总辛苦了,谢谢你献身,验证我是直男。我还是喜欢和女人睡。你、我体验起来,不太愉快。”
顾圣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是我第一次...我不知道怎么做...\"
\"想和我偷情,顾总起码要上网学习学习吧。\"许鸮崽抽回手,语气轻蔑,\"我当初为了给你服务,可是学了不少。\"
顾圣恩喃喃道:\"偷情,我是小三了?\"
许鸮崽补上一刀:\"你要是能给我生一个,我考虑让你当小三。\"他上下打量着顾圣恩,眼神像在评估一件残次品,\"连孩子都生不了,你有什么资格当小三?\"
\"说喜欢男人、喜欢我?都是假的?\"顾圣恩轻声问。
许鸮崽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转瞬即逝:\"没想到你会这么为我着迷。\"他凑近顾圣恩耳边,\"我勾勾手,你就上钩了。我为了往上爬,卖身脏事都做过,你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你说这些话,为了让我离开?”
“你不会离开,我说只是恶心你。你恋爱脑、爱哭鬼,别人面前装的人模狗样,心理脆弱的成渣。你没能力维系长期关系,只能换一个又一个。没人真诚爱你,你就只能拿钱买别人演戏。”
顾圣恩被怼的哑口无言,心脏在胸腔里碎裂,像有人用钝器击打他的胸骨,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尖锐刺痛。
许鸮崽冷眼,继续骂:“空得漂亮皮囊、亿万家财。挤不出一点血气。我要是你,今天绝对不会爬到我身上献丑。我会立刻、马上换下一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你有理想,为什么不去实现?黏黏糊糊,在我这当什么巨婴!”
顾圣恩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决绝道:“许鸮崽,别激我。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狼来了,赶紧走吧。”许鸮崽凝视他,“偷情,我也不想要你。你太下贱了。”
顾圣恩呼吸突然失控,肺部像被灌水泥,无论如何用力都吸不进氧气。眼泪来得猝不及防。先是左眼滑落一滴,接着右眼跟上,最后变成汹涌洪流。
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接着蔓延到整个上肢。五感扭曲,挡风玻璃外的机场灯光变成模糊色块。
顾圣恩抬手摸到自己满脸泪水,突然笑起来,想不起从哪一秒开始崩溃的。
他的宝贝不要他了,将他作为人的尊严、作为企业家的精明、作为恋爱中那点可怜的甜蜜幻想,统统碾成粉末。
他低头看自己发抖的双手,这双手签过数亿的合同,此刻却连一张辞职信都抓不住。
就连顾松都没骂哭过他。
许鸮崽做到了。
然后,一种诡异的快感突然从疼痛深处涌上来,疯狂冲刷血管。
他的指尖开始发麻,像是被电流贯穿,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爆炸。大脑皮层绽放烟花,多巴胺、肾上腺素、内啡肽,所有能让人上瘾的化学物质在血液里肆虐。
痛吗?
痛。
可痛得太过尖锐,反而变成了一种近乎暴烈的快感。
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开皮肤,最初的剧痛之后,血液温热地流淌,竟带来一种近乎病态舒缓。
他呼吸渐渐平稳,心跳仍然剧烈,像是濒死兴奋,像是站在悬崖边缘,下一秒就要坠落。
坠落本身,成极致享受。
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里,让心脏被撕扯的痛感变成扭曲沉溺。
牢笼压抑躯壳。
语言掐紧灵魂。
痛感和快感,此刻别无二致。
顾圣恩在许鸮崽怀里颤抖。从尾椎到后颈,脊椎一节节失控战栗,肌肉纤维在皮肤下呈现出波浪状抽搐,连双睫毛都在不规律簌簌颤抖。
顾圣恩手指痉挛,抓紧许鸮崽衬衫前襟。
许鸮崽猛地抱紧他,在他耳边低语:“乖乖,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