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少年时的苏霭和穿着军装的陆青空。
影像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少年苏霭正踮脚给陆青空系领带，手指笨拙地缠绕着深蓝色布料。
阳光透过斑驳树影，在他们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别动。\"少年苏霭皱着鼻子，\"再乱动就打成死结了。\"
“今天可是你进入机械军团的第一天，可不能再像平时一样不修边幅了。”
他一边碎碎念，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只是这手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没办法将那两个布条规规整整的地绑起来。
而陆青空嘴角却一直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听到苏霭的话微笑也大了几分：“我不过是个普通士兵，你这态度怎么好像我已经是联盟上将了。”
苏霭将视线从那难缠的布条上挪开，白了一眼面前的人：“就你？能安安分分不让军队开除，我也就烧高香了。”
陆青空低笑，喉结随着笑声微微震动，领带又歪了几分。
\"喂！\"少年苏霭气得用指尖戳他锁骨，\"再笑我真不管你了。\"
\"好好好，不笑了。\"陆青空嘴上这么说，眼底的笑意却更深。
他忽然伸手，覆在苏霭的手背上，带着他的手指轻轻一绕，领结终于成型，端正地卡在军装领口。
苏霭愣住：\"你明明会系，还让我折腾这么久？\"
陆青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这样你才会记得更牢。\"
“记得牢有什么用……” 他嘟囔着低头，却在看见陆青空领口规整的领结时，突然笑出声来，“歪歪扭扭的多有纪念意义，现在倒好，跟量产的机器人似的。”
陆青空抬手揉乱他的头发，银发在风中轻轻扬起：“机器人怎么了？”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而且 ……”
“而且什么？” 苏霭抬头，猝不及防撞进对方眼底的星河。
陆青空轻笑，退后半步 salute ，浅灰色的军装衬得他身姿笔挺，肩上的金色肩章在阳光下泛着笔挺的光泽：“报告小苏博士，未来的联盟上将会用勋章证明，今天帮我系领带的人，眼光有多好。”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打在他洋溢着笑容的脸上，让苏霭有些晃了眼。
可是，画面忽然一闪。
刚才的阳光明媚已然消失不见，昏暗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站在窗边的苏霭看到那毫无生气的人，心口钝痛，不由自主向前走了一步。
一片白将紧闭双眼的陆青空笼罩其中，看起来那人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忽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15岁的苏霭长相与现在基本无异，只是稍显得稚嫩一些。
他进门便扑在了床边，一把撩开被子，仔细检查毫无动静的陆青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压抑着自己情绪，可是还是能听出语气中的焦急。
病床边的医疗AI发出机械的提示音：\"警告，检测到情绪波动超过阈值，建议……\"
苏霭一把拍开AI伸来的机械臂，手指颤抖地抚上陆青空苍白的脸。
触到对方颈侧微弱的脉搏时，才敢相信这人还活着。
监护仪规律的 “滴答” 声中，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质问：“不是说只是普通任务吗？为什么会严重到……”
“小苏博士。” 跟着进门的军医摘下军帽，声音沉重，“陆少校为了保护平民，用自己的机甲挡住了敌人的等离子炮。他的内脏严重灼伤，脑神经也……”
“够了。” 苏霭猛地转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隔着影像，苏霭与那时的自己对视。
“让他参与。” 门外走进一个身影，画面外的苏霭瞪大了眼睛。
苏净汶从门外走了进来：“陆少校有嘱托，如果他出了意外，他的生命和身体将交给苏霭处置。”
两个苏霭同时怔在原地。
“我要参与他的治疗。” 苏霭转身时已戴上手套，眼底是不属于 15 岁少年的冷毅，“把他的病历和实验数据都给我，立刻。”
“可是小苏博士，您还未成年……”
苏净汶冷静开口，打断了军医：“我相信他，陆青空也一定相信他。”
画面跳转至深夜的实验室。
培养舱里漂浮着毫无意识的银发青年，苏霭穿着白大褂，正专注地调试营养液配比。
全息屏上跳动着陆青空的脑波数据，大部分区域都呈现异常的暗红色。
苏净汶手里拿着医用检测仪器，表情凝重：“小宝，陆青空等不了太久了。”
画面中的苏霭与她平视，面上尽是挣扎之色：“可是……您也说过，现在的实验体并不稳定……”
“可是，如果再不进行联合实验，等他的脑神经彻底失去活性，那就一切都晚了。”
说着，苏净汶将手中的监测仪递给了他：“你已经尝试了所有的尝试，这，这是最后的办法。”
看着监测仪上渐渐变成灰色的神经区域，少年苏霭的脸也变得惨白几分。
“这次用我的基因做实验。” 苏霭将试管中的淡金色液体注入培养舱，“仿生骨架需要人类基因作为锚点，而我的……” 他顿了顿，指尖抚过培养舱玻璃，“是最接近他的。”
“这样太冒险！” 助手想要阻拦，却被苏霭眼神震慑，少年的眼底燃着偏执的光。
“他为了救人差点死掉，” 苏霭轻声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变成没有灵魂的机械体？”
营养液泛起微光，陆青空的银发在水中轻轻扬起，宛如新生。
画面外的苏霭望着培养舱中的人影，画面怵然一转。
是那个让他感觉到恐惧的手术台，陆青空和与他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分别躺在两边。
苏霭大喘着粗气，咬着牙喊道：“停！”
站在床上的小陆青空依言，停下了继续投放。
房间中的光陡然熄了。
苏霭急促的说道：“你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说完，没有任何停顿地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雨也悄无声息地停了，只留下一地潮湿。
关门的刹那，陆青空的声音穿过门缝传进苏霭的耳中：“苏霭，无论我们变成什么样，都会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