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姝掀帘而入的时候,赫连烬正对着一本摊开的兵书出神,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出深浅不一的阴影,周围的气压低得让人不敢喘息。
尽管面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但是这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的俊美,虽然已经嫁给了他,但是每次见他时,还是会被他的容貌冲击到。
姜元姝敛了敛自己的心神,故意踉跄了几步才来到男人的面前,额前的碎发垂落,眼眶周围是一片红色。
本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是她的妆容实在过于浮夸,落在赫连烬眼里俨然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王爷,妾身有罪!”
她哭喊着,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见状赫连烬放下手中的笔,大步走到案前,欲要将人扶起。
“王妃这是要干什么?”
可姜元姝执拗地跪在地上,哭诉道:“王爷莫要再劝妾身了,府中关于妹妹的流言四起,都是因为妾身管教不力,求王爷恕罪。”
跟在她身边的嬷嬷跪在姜元姝的身后急忙求情道:“王爷恕罪,这不能全怪王妃,实在是因为王妃自从没了掌家权,府中的下人们都……”
“住口!王府的事宜也是你可以议论的!”
赫连烬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交替,看来今日他这个王妃来找他的目的不止一个。
“既然如此,王妃不妨说说看流言都说了些什么?”
还沉浸在自己编织的剧本中的主仆二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
不过姜元姝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她回道:“他们…他们竟说妹妹给祖母用的药中定是添了什么别的东西,才会导致祖母咳疾发作,妾身自然是不信的,当即就责罚了两个嚼舌根的婆子,可、可他们私底下竟议论说妾身根本无权处置他们这些家生子。”
她偷偷瞄着赫连烬的神色,见他微微有些蹙眉,忙又补一句。
“其实妹妹也是一片好心,许是她从山野里带来的土方子并不对症,王爷千万莫要怪她,要怪就怪在妾身头上吧。”
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似乎是在为姜菀宁开脱,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钉死她的罪名。
赫连烬冷眼瞧着她们主仆二人的这一场好戏,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忽然道:“王妃不说,本王都不知道传言二小姐给祖母喂药时,王妃竟也在场,不如王妃跟本王仔细说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元姝心头猛地一跳,这不对,王爷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在她的设想里,王爷一听到有人要谋害祖母,应该立刻以雷霆般的手段处置这人。
届时她再顺势求情,留下姜菀宁一命,既能让她为自己生子,又能绝了她勾引王爷的手段。
可是怎么会……王爷怎么会如此淡定,甚至还有心思去想当日的事。
她强颜欢笑回答道:“是…是啊,那日妾身本来是要去给祖母请安的,谁知才刚说了几句话,祖母突然……”
说到这里,她不仅顿住,还哽咽了几声才又继续道:“当时二妹妹就像是提前知晓了祖母会那样一般,直接往祖母的口中塞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那东西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赫连烬的声音猛地拔高,语气也冷了几分。
“没、没什么。”
姜元姝装作一时失言地用手捂住嘴巴,后又朝着赫连烬连连摆手,只是额角已经沁出细汗。
“妾身只是觉得后怕,毕竟是人命关心的大事……”
赫连烬忽然起身,缓步走到对方面前,他身形高大,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起来,压迫感迎面而来。
“王妃可知,姜二小姐昨日曾来找过本王。”
姜元姝一愣,姜菀宁来干什么?是来跟王爷解释的?她会如何解释?
“妹妹来做什么?王爷可不要听妹妹胡说八道,她定是因为上次妾身说了她几句记恨妾身,所以才蓄意报复妾身。”
赫连烬神色一凛,目光像是淬了冰一般。
“姜二小姐把那日给祖母的东西呈给了本王,本王已让太医检验过了,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只是护心脉的。”
“倒是你方才说‘说不定’,是想到了什么?”
姜元姝顿时脸色煞白,嘴唇也跟着嗫嚅,似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菀宁竟然会把药丸直接送来,她还以为就凭她那样的身世,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的,不过她更没有想到,王爷会跟她把话直接挑明。
“王爷,妾身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赫连烬再开口时俨然已经带了怒意,若说一次两次是误会,可次数多了也难免让他怀疑,姜家大小姐的贤淑是否为真?
“你是觉得本王眼盲心瞎,会相信这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还是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隐藏真相!”
姜元姝吓得直接瘫软在地,王爷怎么会知道?莫非王爷已经知道了那日的真相?
“王爷,妾身……妾身当时也是太过着急,以为只要去求求祖母,祖母定会把掌家权还给妾身,可哪里知道祖母气急攻心,竟晕了过去……”
“你说什么?”
姜菀宁来时什么都没说,只说那日祖母情况有些危急,她有随身携带护心丸的习惯,这才冒着风险给她喂了一颗。
至于其他的,她倒是不曾说过只言片语,他也只是心存疑惑,听姜元姝把流言蜚语往姜菀宁身上放,存了试探的心思。
没想到这么大的事,她们也敢瞒着他。
好!好!好!
赫连烬直接气得拂袖而去,姜元姝见局势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赶紧一把拉住对方的下摆,恳求道:“妾身真的知错了,妾身没想到会气到祖母……”
望着地上哭泣的姜元姝,想到二人前几日夜里的缠绵悱恻,在床上的女子就算是真的被欺负地求饶,骨子里也带着一丝不屈,可如今的姜元姝却只让人觉得可气。
就当赫连烬再一次准备甩开她时,一道苍老的“住手”声从外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