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望着地上跪着的姜元姝,只觉得一股气血充上头顶,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她只是没想到名冠京城的姜家嫡女竟是这样的人物。
姜元姝那求她把掌家权还给她的话,如同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她手指紧紧捏着茶盏,若不是这些年她经历了起起落落,否则这茶盏就该砸在对方的头上了。
太夫人口中呢喃着“造孽”,声音都发了颤,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可把旁边的嬷嬷给吓坏了。
“太夫人!”
嬷嬷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扶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地,好一阵忙活,急得满头大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去喊府医,却被太夫人一声喝了回来。
“回来!都回来!”
她紧握着嬷嬷的手道:“不能…不能惊动了旁人,否则王府就毁了,烬儿也……”
剩下的话太夫人说起来也费劲了,嬷嬷老泪纵横,自然知道太夫人的心思。
就在众人为难时,姜菀宁扶着小桃的手,面上慌忙脚下却稳重地走了进来。
今日一早她碰到姜元姝,就知道她定会来找太夫人,加上她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她特意掐好了时间过来,正正好。
见嬷嬷怀里的太夫人脸色变白,她也顾不得脚腕上的伤,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颗琥珀色的药丸,直接塞进来太夫人嘴里,让她放在舌下压着。
“太夫人息怒,您先不要生气,任何事都比不上您老的身子骨重要。”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嬷嬷手里接过太夫人,两只手分别放在太夫人的头两侧,为她轻轻地按揉着。
说来也怪,太夫人吃了药,听着她温和又带着安抚的声音,又被她这么一按,只觉得刚才心口处的那股郁结的闷气渐渐散去,眼前的眩晕感也消退了不少。
她慢慢的喘了几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姜菀宁一眼,又看向一旁跪着的显然是有些吓到了的姜元姝。
“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让我听到有人议论半个字,尤其是王爷面前,别怪我不留情面!”
太夫人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人们急忙应是,大气都不敢出,姜元姝此时更是有些慌的六神无主。
姜菀宁在心里暗叹一声,赫连烬有一位顾全大局,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好祖母,真是难得,就连姜元姝也跟着沾光,只可惜她自己分辨不出。
太夫人把不相关的人都赶走,这才好好答谢姜菀宁。
“菀宁,你是个好孩子,刚才你给我吃的那是什么?”
太夫人年纪大了,早就对生死看淡,但是经此一遭,她忽然又觉得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得给她孙儿好好掌掌眼,把把关。
想到刚才姜菀宁喂她的药丸,第一次有了渴求。
“回太夫人,是护心丸,一般用于突发情况,平常不宜服用的。”
姜菀宁说着,顺手就把药瓶给了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嬷嬷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太夫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就看到姜菀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对着她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咱们这王府与其他王府不同,没那些劳什子规矩。”
听到太夫人这么说了,姜菀宁才似鼓足了勇气般道:“承蒙太夫人抬举我,那我就斗胆说几句,长姐她刚才肯定是一时气昏了头,所以这才冲撞了太夫人,还望太夫人莫要罚长姐。”
此时被吓到的姜元姝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听到姜菀宁为自己说话,她也急忙上前。
“祖母,孙媳刚才确实有些口无遮拦了,还望祖母恕罪。”
这时的姜元姝也顾不得姜菀宁是不是踩在自己头上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阵冷汗,要是祖母真被她气晕过去,这可怎么办!
“无事,元姝这段日子还是好好养身子为主,正好我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夫人累了要回屋休息,院子里只剩下了姜元姝和姜菀宁二人。
“妹妹这几日真是好风光,不止在王爷面前出了风头,就连在太夫人面前那也能说上话,真是让人佩服。”
姜菀宁才不管对方的冷嘲热讽,她平静道:“随便长姐怎么想,妹妹只知道若是今日太夫人出了什么事,长姐到时候就得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而姜府的其他人也会受此影响。”
姜元姝就算心里再气再恨,此时却也不敢对着对方发作。
姜菀宁回到偏殿,从自己的妆奁中拿出了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瓷瓶,她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用手帕包好。
傍晚,忙了一天的赫连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扎进了书房,没多久他手中便多了一个食盒,这还是上次姜菀宁做了粽子送来的,他一直还没有归还。
此时的食盒里什么吃食都没有,有的只是赫连烬从京中搜罗来的各种药膏,又是金疮药,又是跌打膏,还有许多舒筋活血的药膏,满满一盒,放好以后,他让连赢去给她送去。
“王爷,这是不是也太多了,二小姐只有一只脚,她也用不了啊!”
关键是王妃那边也不见他上心,但是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让你送你就送,哪来的这么多话!”
姜菀宁收到药膏的时候,的确是被小小的惊艳了下。她看着一盒子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伤药,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麻烦连赢大哥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虽然不知道姜菀宁要干什么,但是连赢还是乖乖在原地等着,很快姜菀宁就捧着一个瓷瓶走来。
“麻烦连赢大哥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姐夫,还要麻烦你替我多谢他。”
连赢捧着那瓷瓶回去复命,知道是姜菀宁送的,赫连烬有些好奇地打开,一阵裹挟着竹香的茶香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