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影院门口时，下午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玻璃幕墙上，晃得人睁不开眼。哪吒抢先下车，绕到副驾驶这边替棠姒拉开车门，动作僵硬得像台刚上油的机器人。
“请。”他刻意压低声音，试图装出绅士的样子，结果因为太用力，喉结滚得像卡了颗石子。
棠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往影院里走。哪吒赶紧跟上，亦步亦趋地像个保镖，只是那双眼睛总忍不住往她脸上瞟，被发现了就立刻转头看别处，耳根却悄悄红了。
影院经理早就候在门口，看到棠姒赶紧迎上来：“小棠总，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按照您的要求，清场了。”
“嗯。”棠姒点头，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大厅，“片子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经理弓着腰，偷偷瞄了眼跟在后面的哪吒，心里纳闷这年轻人是谁，居然能让小棠总陪他来看电影。
进了VIp包厢，哪吒刚想往中间的情侣座钻，就被棠姒一把薅住后领拽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坐这儿。”棠姒指了指沙发，自己走到对面坐下，把包往旁边一扔。
哪吒摸着被拽皱的衣领，嘟囔道：“坐那么远干嘛，说话都听不清。”
“看电影需要说话？”棠姒按下播放键，屏幕瞬间亮起，片头曲响起。
电影开场十分钟，棠姒看得专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哪吒却坐立难安，一会儿喝水呛到，一会儿踢到桌腿，动静大得像在拆沙发。
“你能不能安静点？”棠姒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他。
哪吒立刻坐直，双手贴在膝盖上，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我……我有点紧张。”
“看个电影紧张什么？”棠姒挑眉，“难不成里面有妖怪？”
“不是。”哪吒挠了挠头，眼神飘忽地往她那边挪了挪，“就是……第一次跟你单独看电影。”
棠姒没接话，转回头继续看屏幕。画面里的主角正在屋顶上追跑，突然一个踉跄摔进对方怀里，两人滚在瓦片上，鼻尖差点碰到一起。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点黏糊，连空调风都带着点甜腻。
哪吒的呼吸明显变重了，手指在膝盖上抠出了几道白印。棠姒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这副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暂停电影，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开口：“哪吒，你不对劲。”
哪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我有什么不对劲的？”
“自从你穿过来之后，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棠姒放下杯子，身体往前倾了倾，嘴角勾起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咋还变纯情了呢？”
哪吒的脸“腾”地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连脖子都泛着粉色。他梗着脖子反驳：“谁纯情了？我这叫成熟稳重！”
“成熟稳重？”棠姒嗤笑一声，眼神扫过他攥得发白的手指，“我记得之前在西游世界，你可不是这样。”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哪吒的喉结又开始滚动，才慢悠悠地补了句：“那时候你对我，又咬又亲又抱的，怎么，现在是忘了？”
哪吒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被人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说话都开始打结：“你……你胡说什么！那时候是特殊情况！战况激烈，我那是……那是战术动作！”
“战术动作？”棠姒挑眉，身体又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和平时那股汽油味截然不同，“战术需要咬我肩膀？战术需要把我按在石头上亲？还是战术需要半夜溜进我帐篷抱着我睡？”
每说一句，哪吒的脸就红一分，到最后几乎成了煮熟的虾子。他猛地站起来，结果忘了沙发旁边有个小茶几，膝盖“咚”地撞上去，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没敢叫出声，只是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差点绊倒地毯。
“你……你别胡说！”他背对着棠姒，声音都带上了点气音，“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记得啊。”棠姒的声音轻飘飘地跟过来，像羽毛搔在人心上，“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比如火焰山那次，你为了抢我的水喝，把我按在沙地里，结果自己没站稳，嘴对嘴亲了半天……”
“闭嘴！”哪吒猛地转过身，眼睛亮得吓人，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三千米，“棠姒！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就是觉得奇怪。”
棠姒靠回沙发上，双手抱胸，脸上的笑意却没藏住，“以前在西游世界，你胆大包天，上蹿下跳，恨不得把我捆在你那风火轮上带走。
怎么到了现代，跟我看场电影都能脸红，碰一下都像要了你命似的？”
哪吒被问得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最后却泄了气似的坐回沙发上，双手捂脸闷了半天，才闷闷地说：“那时候不是不懂事吗……”
“不懂事？”棠姒挑眉，“我怎么记得那时候你比谁都精，知道趁我打妖怪累了的时候偷袭亲我，知道我怕黑就故意留着一盏灯等我，知道我不喜欢吃生肉就偷偷把自己的干粮烤好了塞给我。”
她每说一件事，哪吒的肩膀就垮下去一点，最后干脆把头埋在膝盖里，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
包厢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
过了好一会儿，哪吒才闷闷地开口：“那时候……那时候不是觉得你厉害嘛。”
“哦？”
“你一个女的，又要管着棠鼎那么大个摊子，又要跟着我们打怪，明明累得晚上偷偷揉肩膀，第二天还是第一个冲在前头。”
他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心疼，“我就想……逗逗你，让你别总绷着，好像天塌下来都得你顶着似的。”
棠姒没说话，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她想起西游世界的夜晚，篝火旁，哪吒总是抢她的毯子，抢她的烤红薯，却会在她睡着后悄悄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想起他嘴上骂她“冷血无情”，却会在她被妖怪打伤时，红着眼眶第一个冲上去拼命。
“那现在呢？”她轻声问。
哪吒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没退，眼神却亮得很认真：“现在……现在觉得，你不用那么厉害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