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西厢浴室的雕花木门,浓得化不开的氤氲热气裹挟着浓烈艾草清香扑面而来!
杨过猛地怔在原地——这蒸腾气息,竟与桃花阵深处那眼硫磺温泉的气息有着七分相似!心头没来由狠狠一颤,竭力压下的画面再次翻涌!
他近乎粗暴地扯下湿透冰冷、紧贴肌肤的沉重衣衫,“哗啦”一声沉入宽大浴桶!
滚烫温水瞬间漫过紧绷肩头,灼热触感如同无数细针刺入疲惫筋骨,带来近乎自虐的、令人战栗的舒爽!紧绷的肌肉一寸寸被迫放松舒展。
杨过仰头重重靠在坚硬桶沿上,喉结剧烈滚动,发出一声饱含复杂情绪的、近乎餍足的叹息。
这暖意…太过熟悉了。像极了不到两刻钟前,他在那片禁忌水域旁窥见的一幕…那朦胧水汽中惊心动魄的暖玉温香…
“我…真他妈是个出生!”杨过猛地低吼,狠狠一拳捶在水面上!“哗啦——!”巨大水花四溅,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冰冷刺激却丝毫浇不灭心头邪火!
可警告自己不敢想,那画面就越发清晰顽固地钻入脑海:水面折射的破碎月光如何在那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上流淌跳跃;湿透的素纱单衣怎样紧贴起伏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轮廓…
他猛地甩头,发梢带起水珠,恨不得将旖旎记忆一同甩出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奔雷!
他干脆心一横,将整个脑袋猛地扎进滚烫水里!憋闷!窒息!水压挤压着鼓胀耳膜和脆弱眼球!直到肺叶火烧火燎,意识边缘出现斑斓色块,他才如同溺水者般猛地窜出水面!大口贪婪吞咽灼热空气,胸膛剧烈起伏!
可刚一睁眼——墙壁上,被烛光水汽扭曲放大的、自己晃动的赤裸身影…瞬间又勾起了那个挥之不去的画面!
“完蛋了完蛋了…”杨过绝望低语,用尽力气搓揉自己的脸,直搓得双颊通红发烫如同烈火灼烧!
窗外,一片夜风送来的桃花瓣飘飘荡荡,不偏不倚落在他面前的洗澡水中。粉嫩花瓣在滚水里迅速苍白软烂沉入桶底…如同他被羞耻与愧疚反复煎熬的心情。
门外,黄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辛辣扑鼻的姜汤,正欲放下离开。脚步微顿,隔着门板轻声叮嘱:“过儿,洗好了记得喝姜汤,驱驱寒…”
话音未落!
“砰——!!!”
浴室里突然传来沉闷的重物撞击声!紧接着是杨过破了音的极度惊恐尖叫:“啊——?!什么东西?!”
黄蓉心头猛跳!想都没想,本能反手推开了那扇并未闩紧的雕花木门!
浓烈混杂着艾草与硫磺气息的水汽扑面而来!视线瞬间被白雾模糊!
朦胧水汽中,只见杨过赤裸全身如同受惊幼兽般站在浴桶里!湿漉漉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紧绷胸膛和手臂急速滚落。他满脸惊骇,手指颤抖地指着在半空中扑腾乱窜的朱羽鹦鹉!
那只不知何时钻进来的鹦鹉,正欢快扑扇翅膀在狭小浴室里横冲直撞,发出“扑棱棱”噪音!
时间仿佛彻底冻结!
黄蓉瞬间瞪圆秋水明眸!目光从杨过湿漉漉滴水的黑发,滑过少年人线条初显却已见精悍的胸膛,滑过紧窄腰腹…最后…如同被滚烫烙铁灼伤般猛地转过身去!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却不料发髻间白玉簪的流苏穗子,好死不死勾住了厚重的门帘边缘!
“哗啦——!!!”
整片沉重门帘被她慌乱转身的力道猛地扯落!连带旁边放置洗浴用品的木质置物架也被带倒!澡豆、香胰子、木瓢…噼里啪啦滚落一地!
“对、对不起!伯母!”杨过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扑通”一声重重坐回滚烫水里!激起的水花如同小型瀑布,泼溅在黄蓉转身后露出的素色衣衫后背上!瞬间洇开一大片深色水渍!
“嘎!嘎嘎!”那只该死的鹦鹉还在添乱!扑棱着翅膀在两人头顶盘旋,尖细嗓子惟妙惟肖地学舌:“对、对不起!对、对不起!嘎嘎!”
黄蓉手忙脚乱去解缠绕在发簪穗子上的门帘流苏,越急越乱,越扯越紧!最后心一横,干脆一把拽下了价值不菲的羊脂白玉簪!
如瀑青丝瞬间倾泻而下,带着水汽微凉瀑布般披散肩背,恰好严严实实遮住她早已红透如同滴血玛瑙般的耳根!
“我、我先走了!你…你慢慢洗!”话音未落,黄蓉几乎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向外冲去,在门槛处被狠狠绊了一下才勉强稳住!背影仓惶如同惊飞的雀鸟!
直到跑出老远,似乎还能听见浴室里传来杨过带着哭腔气急败坏的哀嚎:“你这死鸟——!我非拔光你的毛不可!!”以及鹦鹉更加得意幸灾乐祸的尖声回应:“活该!活该!小没良心!嘎嘎!”
杨过整个人如同泄气皮球,缓缓沉入滚烫水中,只余口鼻在水面之上。蒸腾热气如同无形纱幔,却丝毫掩不住他烧得滚烫几乎要冒出烟来的耳尖!热度比洗澡水更加灼人!
水珠顺着他湿漉漉如同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滴落。他透过氤氲迷蒙水汽,失神望着那扇被黄蓉匆匆掩上、犹自微微晃动的门扉。黄蓉仓皇离去的脚步声凌乱急促,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狂跳不止的心尖上!
那只惹祸的朱羽鹦鹉,却悠闲歪着头站在窗棂上梳理绯色羽毛。月光洒下,翎羽泛着幽冷妖异光泽。
“小畜生…”杨过低低咒骂,声音嘶哑,分不清满腔怒火羞恼是在骂扁毛畜生,骂管不住眼睛和心的自己,抑或是这接二连三荒唐透顶的处境!
水面上倒影晃动,映出杨过一张神色复杂到极点的脸——惊魂未定、羞愤欲死、一丝隐秘得意,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因过度刺激而残留的悸动。
他盯着自己扭曲晃动的倒影,一个更加荒唐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猛地窜入脑海:“我偷看了她…她也…看到了我…这算不算…扯平了?”念头刚冒,他就被自己的无耻惊得浑身一颤!
“哗啦——!”他猛地扬手重重拍打水面!巨大声响惊得鹦鹉“嘎”地怪叫,仓皇振翅化作绯色流光从窗棂疾掠而出!几片鲜艳绯色翎毛惊落,打着旋儿,如同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最终无声坠入氤氲弥漫的水汽之中…
黄蓉足不点地一路小跑回房,绣鞋踏过冰凉青石小径浑然不觉裙裾沾露沉重。反手“砰”地抵住房门,背脊紧贴冰冷木门,这才惊觉心跳快如奔马,胸前珍珠璎珞微微颤动发出细碎轻响。
“荒唐…真是荒唐透顶…”她对着空寂房间轻斥,下意识咬住嫣红下唇将更重责备咽回。目光触及梳妆台铜镜——镜中自己耳尖绯红欲滴,竟比窗外三月灼灼桃花还要艳上三分!
浴室里那匆匆一瞥烙印般清晰画面再次浮现:少年人挺拔充满生命力的轮廓浸在朦胧水雾里,水珠沿着贲张肌肉线条滚落…镜中素来从容智慧的丐帮帮主,此刻双颊飞霞如同醉酒艳丽,连小巧耳垂都红得像浸透玫瑰汁子。
“真是荒唐…”
窗外传来扑棱棱振翅声。罪魁祸首的鹦鹉飞回,歪着小脑袋黑豆眼闪烁狡黠光站在窗棂上好奇张望。
“你呀…真是个小祸害…”黄蓉忍不住伸手想戳它小脑袋。鹦鹉却像看穿心思,突然张开鸟喙清晰模仿:“过儿!过儿!”然后扑闪翅膀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一根鲜艳绯色翎毛慢悠悠打着旋儿飘落梳妆台。
“蓉儿?”郭靖浑厚沉稳带着关切的声音从廊下传来!
惊得她指尖猛颤!那片刚落下的绯羽打着旋儿飘落在地。
“就…就来!”她脱口应道,嗓音拔高三分带着不易察觉慌乱。慌忙俯身拾起羽毛飞快塞进妆奁底层隐蔽暗格。又抬手以指尖为梳飞快理了理鬓边被夜风吹乱的碎发。
当她再次望向铜镜——镜中女子眼尾还残留一丝未褪尽的薄红,但唇边已然挂上往日从容淡定的温婉笑意。仿佛方才慌乱羞赧只是夜色投下的错觉。
“吱呀——”门扉轻启。夜风裹挟清冽桃花香瞬间涌入,温柔而强势地,吹散了满室未来得及收拾妥帖的旖旎心事…
东厢房,那碗被遗忘的姜汤仍在青瓷碗中氤氲袅袅白雾,辛辣气息弥漫。
杨过仰起脖颈如同灌下烈酒,将滚烫姜汁一饮而尽!灼热液体如同火线顺着喉管烧灼而下!
“咚!”他重重将空碗顿在紫檀木案几上!
床上已铺好干净柔软被褥,叠得整齐。上面搁着一件崭新月白色中衣——衣领袖口处用极细银线精巧绣着几朵半开桃花,针脚细密匀称烛光下泛柔和珠光。一看便知是黄蓉亲手所制。
杨过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轻颤,缓缓抚过精致桃花绣纹。细腻丝线触感下仿佛残留穿针引线之人的温度,让指尖微微发烫。
他把自己重重埋进松软馨香被褥里,试图用黑暗包裹混乱思绪。可刚一阖眼——眼前便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月光温软,氤氲水汽中,半片被泡得发白的桃花瓣在荡漾水面上缓缓打着转的画面…
杨过烦躁地在被褥间翻来覆去。
“该死……”他低低咒骂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抓过枕边那尊触手生温的白玉小像!
他盯着玉像那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的面容,低声喃喃,“你…究竟是谁的像?”
烛火在灯罩中微微摇曳,将床帐映照得半明半暗,光影如同鬼魅般跳动…
半梦半醒之间, 杨过忽觉身下的床榻微微一沉。
一缕幽冷而熟悉的、混合着桃花与莲蕊的暗香, 悄然无声地钻入鼻息,萦绕不去。
“伯母……?” 他哑着嗓子,如同梦呓般轻唤。 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无比清晰的容颜!
她身着杏色纱衣,未束的青丝如瀑垂下,在烛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几缕发丝随风轻扬,在两人之间划出优雅的弧线。
纱衣下,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锁骨处还沾着未干的水珠,随着她的呼吸缓缓下滑。
\"嘘......\"黄蓉指尖轻点他的唇,眸中含着杨过从未见过的柔媚,\"今夜只当是梦,可好?\"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裹了蜜,听得杨过浑身发烫。
他指尖微颤,不经意间掠过她腰间丝绦,那系带忽地一松。纱衣顺着肩线滑落,在锦褥间堆叠出柔和的褶皱,宛如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您......\"杨过喉结滚动,掌心贴上她的掌心,触感比最上等的丝绸还要细腻。
黄蓉眼波流转,俯身时衣袖带起一阵淡淡的莲香,发梢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指节。
\"叫我蓉儿......\"她在他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撩得他耳尖发烫,\"就今夜......\"
杨过心头一热,情难自已,轻轻揽住她的肩头。
玉簪\"叮\"地落地,青丝如瀑泻了满枕。
锦被下的衣带不知何时纠缠在一处,杏黄与月白的绸料难分彼此。
杨过猛然惊醒,冷汗浸湿枕上青丝。
刺骨凉意穿透单衣,他喘息着僵坐,耳畔莲香犹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