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立马拿出了几块干净的布,他们几个一人一块,捂在口鼻上。
谢知遥看着眼前的景象,心痛如绞。他强压下心头的泣血之痛,吩咐慎行和独行:
“你二人,立刻去寻找当地的官员,了解他们的具体行动,一旦找到,立马带他们来见我。如若不从,可采取强制措施,哪怕是抬也要给我抬过来。”
慎行和独行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谢知遥则独自一人,走在安阳城的街头。
他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还可以看到一两具暴晒街头的死尸,存活下来的百姓,几乎没有死去的多。
谢知遥心痛的几乎走不动道,站在空空如也的街道,他突然就有点痛恨起自己的无能。
他明明诗书满腹,抱负远大,却在这天灾人祸面前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
枉他为堂堂宰相之孙,大齐最年轻的状元郎,却不能说动一方豪绅散尽家财,解救百姓于水火。
所以他谢知遥存活于世,到底有何用?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谢知遥开始四处奔走,寻找还活着的百姓,试图从他们口中了解更多的情况,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大家一起想自救的办法。
还有这些尸体必须要收集起来,然后焚烧干净,不然瘟疫会越来越严重。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尽管十万两对于安阳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每多坚持一日,便会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他发现,这里的幸存者虽尚存一息,却早已灵魂消亡。那空洞的眼神、木然的面容,恰似一具具行尸走肉。
谢知遥和谨行一边分发药材和粮食,一边温言安抚他们:
“大家不要怕,我已经让人去寻找其他的粮食和药材,你们一定可以挺过这个难关。
还有,朝廷的赈灾粮,过几日便能抵达安阳,大家一定要坚持住,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灾民们听到这些话,有些人的眼中开始有了光,星星点点,如火种一般,是那么的叫人欣喜。
泪水开始在他们的眼中闪烁,他们意识到,原来还有人愿意伸手援助他们,他们并非是——被这个世道遗弃的无用之人。
京城
与此同时,凤倾城依旧坐在‘半日闲’中看书,手中还是那本《黄帝内经》。
她的目光时不时看向窗外,她在等,等朝廷的消息,等珩王得消息,等中州的消息。
中州——汝南,那片孕育了她的土地,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与她来说都是有情感的。
更何况还有阿牛哥一家,还有村里那些接济过她的父老乡亲,还有安阳,曾经在她最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她几个包子。
倘若这次的瘟疫遏制不住,继续蔓延,何止安阳,可能整个中州......
御书房
嘉宁帝大发雷霆,他看着下面的传信兵,恨不得立刻下令,让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早干嘛去了,这会烂摊子无法收拾,就知道把八百里加急,送到他龙案上了。
他喘着粗气,审视着御书房内站立的三司六部官员,此刻竟无一人能提出一个有用的建议,他们全都像锯嘴的葫芦,无人出声。
朝廷养这些人到底何用,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如今自己已是花甲之年。
他不希望百年之后,史书上面记载的是,嘉宁帝晚年昏庸无能,滥杀忠良,用人失误,导致灾情无法及时得到控制,尸横遍野…
要冷静,一定要冷静,现在他还要用他们:“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御书房内,依旧一片死寂,只有嘉宁帝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之中。
官员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天颜,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终于,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紫色官袍的老者,他颤巍巍地跪在嘉宁帝面前,声音略带颤抖:
“陛下,老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尽快调拨赈灾粮款,安抚民心,并派遣医术精湛的太医前往灾区。若医官数量不足,应从民间征集医者,共同前往安阳,好尽快的得以控制,以免瘟疫扩散。”
众人闻声转头望去,竟是老安国公李晃。此刻,大家所见的只有那颤巍巍、佝偻的背,还有官帽下那怎么盖不住的银白发丝。
嘉宁帝闻言,微微颔首,面色稍缓,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许:“安国公,起吧!”
他看向其他官员,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众卿家,可还有其他见解?”
这时,一位着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站了出来,他拱手行礼,道:
“陛下,微臣认为,除了调拨粮款和派遣太医外,还应该加强灾区隔离区分管理,做好安全治安工作。
不但要防止瘟疫进一步传播,也要避免有人趁火打劫,同时,应设立临时粥棚,救助那些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百姓。”
嘉宁帝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官员:
“好,两位卿家所言极是,即刻下令,调拨五十万石粮食和五万两白银作为赈灾之用,同时派遣太医前往灾区,务必要尽快的控制瘟疫的蔓延。
另外,须加强灾区治安管理,设立临时粥棚,确保百姓有饭吃,有地方住。”
官员们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心中都暗自庆幸自己终于躲过了一劫。
“可到底该调派哪位大人,前往安阳赈灾和主持大局呢?众卿家可有合适的人选?”
未待他们一口气缓过来,嘉宁帝的话语再次让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一刹那,大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齐天珩静候片刻,见无人应声,便向前一步,跪下启奏:“儿臣愿前往安阳赈灾,替父皇分忧。”
嘉宁帝一看毛遂自荐的是自己儿子,眉头不由得皱了皱,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独留珩王在殿中跪着。
待官员们全都离开,他才缓缓开口:“老七,你还没娶妃呢?安阳,要不你就别去了?”
他深知,此次灾情异常严重,若想彻底解决问题,实非一日之功。稍有不慎,恐将性命难保。
虽说老七并非自己最为宠溺的孩子,但却是最为让人放心的一个,此次安阳之行着实危险,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