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力场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摔得七荤八素的众人牢牢禁锢在方圆十几米的沙地上。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身体如同灌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机械蝎王那庞大的金属身躯堵在戈壁滩的入口,猩红的电子复眼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众人,炮口虽然低垂,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穿着米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如同欣赏落入陷阱的猎物,缓步走到力场边缘。他的皮鞋踩在滚烫的沙子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从容得令人心寒。
“自我介绍一下,”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鄙人姓赵,赵铭远。长生会外勤行动处,第七小组负责人。很高兴在这里与各位…重逢。”他特意在“重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玩味地扫过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脸色铁青,浑浊的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姓赵的!果然是你这条阴魂不散的毒蛇!”
“金花前辈,多年不见,火气还是这么大。”赵铭远微微一笑,似乎毫不在意金花婆婆的敌意,“当年苗疆一别,前辈风采依旧,真是令人欣慰。”
“少废话!鬼婆子是不是你杀的?!”陈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无形的力场死死压住,只能愤怒地瞪着赵铭远。
“那位讨债的鬼婆婆?”赵铭远挑了挑眉,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很遗憾,她试图干扰我们的行动。我只是…清理了一下噪音源。她的‘阴德’倒是很精纯,可惜了。”他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踩死一只蚂蚁。
“畜生!”李大魁目眦欲裂,他强忍着体内两种剧毒激烈冲突带来的非人痛苦和虚弱,想要冲过去,却被力场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赵铭远的目光落在李大魁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啧啧,真是顽强的生命力。尸毒核心加上失控的噬心蛊,居然还没死?看来起源碎片的力量,果然不同凡响。”他的视线随即转向苏九儿手中的铅盒(装着妖瞳碎片)和陈土掉在不远处的祖传罗盘,贪婪之色毫不掩饰。
“把东西交出来吧,陈土先生。”赵铭远看向陈土,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温和,“交出罗盘和妖瞳碎片,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毕竟,我们长生会也不是滥杀无辜的组织。”
“呸!做梦!”陈土啐了一口,“有本事自己来拿!”
“呵呵,年轻人,勇气可嘉。”赵铭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金花婆婆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金花前辈,您说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守护’承诺,搭上自己和这些年轻人的性命,值得吗?别忘了,当年若不是您那位‘好徒弟’的背叛,你们那一脉,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吧?”
金花婆婆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爆发出刻骨的仇恨和痛苦,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住口!不许提那个孽障!”
赵铭远的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尘封的往事,也点燃了猜疑的引线!李大魁、苏九儿、陈土、老骆驼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金花婆婆身上!徒弟?背叛?难道…
“看来前辈的伤疤还没好。”赵铭远满意地看着金花婆婆的反应,话锋却陡然一转,“不过,我今天要说的叛徒,倒不是您那位‘好徒弟’,而是…你们中间,现在就有我们的人。”
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缓缓扫过被力场禁锢的每一个人:痛苦挣扎的李大魁、虚弱昏迷的娜依古丽、警惕冰冷的苏九儿、愤怒茫然的陈土、瑟瑟发抖的老骆驼、以及愤怒痛苦的金花婆婆。
“很精彩的表演,不是吗?”赵铭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一路走来,通风报信,关键时刻制造混乱,甚至…精准地灭口。”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车内某个人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好了,游戏该结束了。亲爱的‘朋友’,出来吧。是时候…领取你的奖赏了。”
随着赵铭远的话音落下,力场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在审视着身边的人,猜疑的毒藤在心中疯狂蔓延!
李大魁死死盯着苏九儿,又看看老骆驼。苏九儿的指尖寒气缭绕,警惕着所有人。陈土的目光在金花婆婆和老骆驼之间游移。老骆驼则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一阵轻微的、仿佛解脱般的叹息声响起。
只见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的老骆驼,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脸上那惯有的惊恐和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疲惫、无奈和一丝…冰冷的麻木。他扶着扭曲的车门框,慢慢地、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唉…赵组长,您这‘奖赏’,可真是烫手啊。”老骆驼的声音,不再是那种带着滑稽口音的慌乱腔调,而是变得异常平稳、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赵铭远,也迎上了废墟中众人那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和滔天怒火的目光!
“老…老骆驼?!”陈土如同被雷劈中,大脑一片空白,失声叫道,“怎么…怎么会是你?!”这个一路插科打诨、关键时刻总掉链子、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搞笑老头…竟然是叛徒?!
李大魁眼中瞬间爆发出狂暴的杀意,如果不是力场压制,他绝对会扑上去将老骆驼撕碎!苏九儿冰蓝色的眸子也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寒冰。
金花婆婆则死死盯着老骆驼,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一丝…深沉的悲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老骆驼(或者说,伪装成老骆驼的人)没有理会陈土的质问,他看向赵铭远,语气带着一丝不满:“赵组长,您答应过,会保证我孙女的安全。她现在人在哪里?”
赵铭远微微一笑,拿出那个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滑动了几下,调出一个画面,展示给老骆驼看。画面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安静地坐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看书,旁边还放着一杯牛奶,看起来安然无恙。
“放心,令孙女在我们那里很安全,接受着最好的‘照顾’。”赵铭远收回平板,“只要你完成最后的任务,我保证你们祖孙团聚。”
老骆驼看着画面,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苦,但很快被麻木取代。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看向被力场禁锢的众人,特别是陈土和他身边的罗盘,以及苏九儿手中的铅盒。
“对不起,各位。”老骆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我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