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深处的轰鸣在空气中震荡，余音未散，碎石从岩壁上簌簌滚落。王沐阳的脚步在迈出第三步时骤然停住，左掌轻抬，示意身后二人暂且止步。
“先不急。”他的声音不高，却稳稳压住了那股躁动的回响，“刚破关，神识还在震，贸然深入，易生乱。”
李欣烨收住前倾的身形，指尖微曲，一缕灵丝自袖口滑出，轻轻拂过眉心。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已沉静如初。黄文杰单膝点地，掌心在地面一按，金光隐没于指缝，方才体内奔涌的劲力这才彻底归于经脉。
“你说得对。”黄文杰咧了咧嘴，抹了把额角的汗，“刚才那一拳，差点把自个儿给轰散架了。”
王沐阳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银纹伏于皮肤之下，如血脉般缓缓流转，不再需要意念催动，却始终存在。他握了握拳，那纹路随之微微起伏，仿佛与心跳同频。
“我突破时，最关键的不是灵力暴涨，而是不再压制那股躁动。”他缓缓开口，“之前总怕失控，越是压制，越是滞涩。直到屏障碎裂那一瞬，我索性放开，让它冲出来——反而通了。”
李欣烨点头：“我也是。灵力倒灌时，若还想着‘不能乱’，只会更乱。我索性不再控，任灵丝在经脉里游走，像风过林梢，自然而然就织成了网。”
“柔？”黄文杰皱眉，“可我是靠战意冲上去的。那一拳，若不狠，早就被反震压垮了。”
“你那一拳，真的只是狠吗？”李欣烨轻声问。
黄文杰一怔。
“我看见了。”她继续道，“你出拳前半息，丹田有微光一闪，像是压下了某种冲动。那一瞬的稳，比后面的爆发更重要。”
黄文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还真看出来了。确实……那一刹，我想到的不是打碎屏障，而是别拖累你们。”
王沐阳目光微动：“所以，你不是靠蛮力冲关，而是先稳住了心。”
三人一时静默。风从山谷口吹来，带着碎石摩擦的轻响。
“看来，不管方式如何，真正打通灵力的，是心神不乱。”王沐阳低声道，“我压制心魔太久，反而把自己困住了。直到桃花纹一震，我才明白——觉察它，比对抗它更重要。”
“灵丝也是。”李欣烨抬起手，指尖灵丝轻绕，“我一直怕它失控，结果越控越僵。直到放手，它反而活了。”
黄文杰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臂处。那道淡金色符印已沉入皮肉，只在运功时才会浮现。他缓缓握拳，再松开，掌心金光如呼吸般明灭。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少了一臂，拼尽全力也赶不上从前。”他声音低沉，“可刚才那一拳，不是补缺，是重新定义——用一条手臂，打出属于现在的招。”
王沐阳忽然抬头：“你们还记得屏障破碎前，三股灵力合流的那一刻吗？”
李欣烨眼神一亮：“螺旋光柱。”
“那时我们谁都没指挥，可灵力却自动趋同。”王沐阳道，“我的银纹、你的灵丝、他的金光，节奏竟慢慢一致了。”
“是因为‘心络结’？”李欣烨问。
“或许不只是。”王沐阳摇头，“更像是……某种共鸣。当心境稳了，灵力自然会找同频的路径。”
黄文杰猛地一拍大腿：“要是我们能把这种共鸣固定下来呢？下次再遇强敌，不用临时拼凑，直接合劲！”
“难在频率。”李欣烨冷静道，“刚才的同步是临场形成的，不可控。若想提前构建，必须有人主导节奏。”
“你能做到？”王沐阳看向她。
“可以试试。”她指尖轻点虚空，凝出一道灵丝，在掌心画圆，“若以灵丝为引，像织网一样设定一个基础频率，你们顺着这个节拍运功，或许能提前共振。”
“那我来主攻。”黄文杰握拳，“你们稳住节奏，我负责把劲砸出去。”
“不一定是你攻。”王沐阳忽然道，“也可能是我引，你承，她调。三人如一脉，灵力循环不息。”
李欣烨眼中微光闪动：“就像三条溪流汇成一条河，源头不同，方向却一致。”
“那就不是配合，是合修。”黄文杰声音渐热，“搞个小阵法，专破硬壳！”
三人相视，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同样的光。
“现在就能试。”李欣烨抬手，灵丝自腕间垂落，缓缓延展，在空中画出一个三角轮廓，“以我们站位为基，灵丝为引，设一个最简单的共振圈。”
王沐阳掌心银纹微亮，一缕光丝溢出，轻轻触向灵丝端点。黄文杰单掌贴地，金光自掌心涌出，顺着地面纹路爬升，与空中两股力量遥遥呼应。
灵丝轻颤，光丝微晃，金光跳动。三股力量在三角中心交汇，初时错频，如风中残烛。
“慢一点。”王沐阳闭目，“跟着呼吸。”
李欣烨指尖微动，灵丝节奏放缓，如潮退般柔和。王沐阳的光丝随之沉稳，一明一灭，与呼吸同步。黄文杰深吸一口气，掌心金光不再暴涨，而是如脉搏般起伏，渐渐与另两股力量同频。
三角中心，一道极淡的光晕缓缓浮现，如雾非雾，似有若无。
“成了？”黄文杰低声问。
“还没。”李欣烨摇头，“只是初步同步，离真正合流还差一步。但方向对了。”
王沐阳睁开眼，看着那道微光，忽然道：“这阵法，得有个名字。”
“叫什么？”黄文杰笑问。
“三源归一。”李欣烨轻声道。
“好名字。”王沐阳点头，“源在心，归于行。”
三人同时收力，光晕散去，灵丝沉伏，金光隐没。但方才那短暂的共鸣，已如烙印般刻入识海。
“刚才那一下，我断臂处的符印动了。”黄文杰揉了揉肩，“像是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你的战技，本就是家族合战之术的变体。”王沐阳道，“或许，它天生就适合这种协同。”
李欣烨忽然皱眉，指尖轻抚腕部。那根曾系“心络结”的丝线早已化为灰烬，此刻皮肤下却似有微痒，如蚁行。
“怎么了？”王沐阳察觉。
“没什么。”她摇头，“只是……刚才同步时，我好像听见了什么。”
“声音？”
“不，是感觉。”她闭眼回忆，“像是一段旋律，极远，极轻，但和我们的频率……很像。”
王沐阳掌心银纹忽然一跳。
同一瞬，黄文杰断臂处的符印微热。
三人同时抬头，望向彼此。
山谷的轰鸣早已停歇，风也静了。远处，那道笔直的光丝依旧指向深处，纹丝不动。
王沐阳正要开口——
李欣烨的灵丝突然自行溢出袖口，在空中轻轻一折，指向他们方才布阵的三角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