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意识被扯进星芒里时，听见骨骼发出玻璃碎裂的轻响。
不是疼。
是某种更剧烈的震颤，像有人拿重锤敲碎了他的识海，无数碎片在眼前炸开——
古战场的血浸透焦土，甲胄武者挥剑劈开雷云；现代写字楼天台，穿西装的男人一拳轰碎通风管道，气劲掀飞整面落地窗；还有个模糊的影子立在星河尽头，声音像锈了的青铜钟：“星河九变，终须归一。”
他踉跄着去抓那些画面，指尖触到的瞬间，碎片突然凝成一条光河。
河水里漂着他推演过的残篇、背过的穴位图、雨林地宫的断碑，甚至老院长被火舌吞没前扔给他的锦盒。
“这不是幻觉。”陈溯喉头发紧。
他想起地宫壁画里那些“武破星辰”的身影，原来他们的记忆从未消失，只是沉在星河深处，等一个能接住的人。
“砰！”
现实世界的轰鸣穿透意识。
陈溯勉强分出一缕感知，看见穆清岚的手掌正按在召唤器外围的符文阵上。
她的指尖渗出黑血，显然用了禁术，要强行中断仪式。
“停下！”唐砚的短刀架住她手腕，“你想让陈溯的意识永远困在星海里？”
“困？”穆清岚的瞳孔泛起幽蓝，“他现在是钥匙！钥匙用完就该碎——”
“都闭嘴！”林九的狙击枪“咔嗒”上膛，枪口同时对准穆清岚和唐砚，“谁再往前一步，我崩了谁的膝盖。”他额头青筋直跳，“陈溯救过我三次命，今天谁都别想拿他当耗材。”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
程远捂着流血的胳膊缩在墙角，苏绾攥着陈溯的笔记本，指节发白。
“够了。”
苍老的声音从废墟入口传来。
众人回头，见玄色长袍的老者踩着碎石走进来，身后白衣女子足尖点地，竟没沾半粒灰尘。
“楚千山？”齐墨的瞳孔骤缩，“天机阁的执掌者？你们怎么——”
“我们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楚千山的目光扫过发光的召唤器，“钥匙不是为了唤醒过去。”他看向陈溯逐渐透明的身体，“是为了迎接他们。”
话音未落，星陨裂缝突然爆亮。
一道身影从中踏出。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古武袍，眉心一点星纹流转，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似的细纹。
林九的狙击枪不受控地往下坠——那是比破虚合道更恐怖的压迫感，像站在火山口，随时会被岩浆吞没。
“我名萧烬。”他开口时，所有人耳中都响起轰鸣，“星钥最后一任守护者。”他抬手指向陈溯，“千年了，终于有人能完整唤醒它。”
苏绾突然扑向召唤器。
她的指尖掠过晶体表面，脸色瞬间惨白：“不对！这不是连接过去的通道……”她转身揪住穆清岚的衣领，“这是入侵信号！频率和我父亲失踪前发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完全吻合！”
萧烬的星纹暗了暗。
他看向穆清岚：“看来你们打开了不该开的东西。”
穆清岚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她盯着自己掌心的幽蓝光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以为……是在重建武道体系……”她突然抬头，眼睛里全是血丝，“其实我们在召唤一个被封印的时代！”
“什么时代？”楚千山的声音沉了下去。
萧烬没有回答。
他望着星陨裂缝深处，那里不知何时浮起无数黑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又像……
“陈溯！”苏绾突然尖叫。
陈溯的意识在星海里疯狂翻涌。
那些集体记忆的碎片突然开始扭曲，古战场的血变成漆黑黏液，现代武斗的气劲凝成尖刺，模糊身影的低语变成刺耳的尖叫：“归——一——”
他感觉有冰凉的手指在拽他的脚踝。
不是雷耀山的残识，是更古老、更阴毒的东西，顺着星钥印记往他识海里钻。
“凡躯可摘星……”他咬着牙重复地宫的话，“唯以命为引……”
现实中，陈溯透明的身体突然泛起血光。
苏绾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触到的温度烫得惊人。
萧烬的星纹大亮，他抬手射出一道星光，精准劈开陈溯手腕的黑丝。
“快走！”他对楚千山吼，“裂隙要塌了！”
陈溯的意识被扯得生疼。
他看见苏绾哭花的脸，看见穆清岚颤抖的手，看见萧烬背后裂缝里的黑点越来越大。
最后一刻，他听见萧烬的声音穿透星海：“小心……他们不是旧时代武者……是——”
意识突然坠入黑暗。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进他的经脉。是星能？是记忆？还是……
“陈溯！”苏绾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醒醒！”
他的睫毛动了动。
在彻底清醒前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血液里响起嗡鸣——那是星钥的共鸣，也是裂隙震荡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