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的东南隅,有座被晨雾笼罩的小镇——时砂镇。这里的青石板路泛着银白,屋檐下的铜铃不摇自响,连孩童的笑声都像被按了慢放键。三天前,镇里的老人们突然开始“看见”自己的童年:七十岁的木匠爷爷蹲在巷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三十年前的算盘;卖桂花糕的阿婆捧着青瓷碗,碗里盛着五十年前的桂花瓣;就连镇口的老槐树,都在深夜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呜咽——树洞里塞着半块带年轮的树皮,刻着“时砂不渡,记忆成灰”。
“不对劲。”苏羽的机关匣悬在腕间,探测器屏幕上的星轨图泛着淡金波纹,“时间流速在紊乱。刚才测的是卯时三刻,现在……”她的指尖划过齿轮,“变成未时二刻了。”
墨轩的短刀在鞘中轻叩,刀刃上的霜白纹路突然泛起暖橙:“时序会的人三天前来过。”他的目光扫过墙根的青苔——那些本应均匀生长的苔藓,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抹过,露出下面刻着的星纹,“我在苔藓下发现了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半枚时砂晶,“和我在星骸岭捡到的很像,但多了道刻痕。”
沈砚秋的星辰瞳骤然亮起。他注意到镇民的眼神都带着某种空洞,像是被抽走了“当下”;更蹊跷的是,所有悬挂的铜铃都在重复同一个音调,那是《天工秘典》里记载的“时序咒”——专用于锚定时间的星界古音。
“进去看看。”他将玉玺按在胸口,金红光芒在掌心流转,“小心时间的陷阱。”
时砂镇的入口被一道半透明的光墙挡住,光墙里浮着无数细碎的金砂,每粒金砂都映着不同的画面:有穿旗袍的女子在绣花,有戴礼帽的先生在算卦,甚至还有骑着自行车的小孩追着糖葫芦跑。
“这是‘时砂幻’。”苏羽的机关匣发出蜂鸣,“时砂镇的时间碎片凝成了实体。正常来说,时砂该沉在河底,现在……”她的指尖划过光墙,“它们在吸收‘现在’。”
话音未落,最前方的金砂突然凝聚成一只手,抓住了苏羽的手腕!那只手的皮肤像老树皮般粗糙,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木屑——正是老木匠爷爷的手!
“阿囡,回家。”沙哑的声音从光墙里传来,“你娘在等你吃桂花糕。”
苏羽的机关匣喷出“寒渊冰魄”,冰雾在金砂手背凝结成冰晶。金砂手被冰棱刺穿的瞬间,发出瓷器碎裂般的尖叫,化作漫天金粉消散。
“是时间残魂。”沈砚秋的星辰瞳映出星图,“时砂镇在用居民的记忆养时间核心。”他的指尖触到光墙的刹那,整座小镇剧烈震颤!光墙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但街道两侧的建筑全在“叠影”:左边是民国时期的南洋楼,右边是明清风格的砖雕门,连天空都同时飘着油纸伞和霓虹灯。
“哥!”墨轩的短刀劈开缠向苏羽的叠影,“这些房子在‘打架’!”
沈砚秋的非攻剑自动出鞘,剑身的星火纹与叠影产生共鸣。他的星辰瞳穿透迷雾,看到街道尽头的茶棚里坐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子。她的面容在“变”:时而是个扎麻花辫的少女,时而是个抱孩子的妇人,最终定格成个戴眼镜的学者——正是《天工秘典》里记载的“时序师”!
“时序师?”苏羽的机关匣分解成齿轮,悬浮在半空,“探测器显示,她的生命体征是重叠的。她同时活在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点!”
三人穿过光门,踏入时砂镇的主街。脚下的青石板会“说话”:有的喊着“阿婆,糖糕要趁热吃”,有的念着“1937年,日军飞机来过”,还有的在哭嚎“我的算盘!我的算盘!”
“看那里!”墨轩的短刀指向右侧的南洋楼。二楼的窗户里,有个戴礼帽的男人正往楼下扔怀表。怀表落地时“咔嗒”一声,指针突然倒转,楼下的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像被按了倒带键。
“时序会的人在操控时间。”沈砚秋的星辰瞳映出星图,“他们用怀表制造‘时间锚点’,把过去的时间碎片钉在现在。”他的指尖划过墙面,墙皮剥落处露出下面的星纹,“这些星纹是‘时序阵’,用来固定时间的流动方向。”
话音未落,左侧的砖雕门突然“砰”地炸开。一个穿粗布短打的男人冲出来,他的左脸是二十岁的模样,右脸却爬满六十岁的皱纹。他手里攥着半块时砂晶,晶面上刻着“时茧”二字。
“还给我!”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那是……那是我闺女的命!”
墨轩的短刀抵住男人的咽喉:“你是谁?”
“我是陈阿福。”男人的眼泪滴在时砂晶上,晶面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趴在木桌上写作业,“我闺女小满,十年前在时砂河边玩,掉进了时间裂缝……”他的手指抠进晶面,“时序会的人说,用时砂晶能把她捞回来,可他们骗我!他们拿走了小满的记忆,塞进了这些破房子里!”
沈砚秋的星辰瞳映出星图。他看到陈阿福的时砂晶里缠着紫黑色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向镇中心的钟楼——那里的青铜钟正在倒转,钟摆上的星纹泛着妖异的红光。
“时茧在钟楼。”他的声音沉稳,“时序会要用小满的记忆唤醒时茧,让时间倒流,复活某个邪灵。”
三人冲进钟楼时,青铜钟的轰鸣震得人耳膜发疼。钟摆上的星纹正在“吃”时间:陈阿福的记忆、老木匠的算盘、阿婆的桂花糕,全被星纹卷进钟体,化作金红光芒注入地下。
“那是……”苏羽的机关匣发出蜂鸣,“时茧在吸收时间碎片,凝聚‘时间核心’!”
钟楼地面的青砖裂开,露出下面一座圆形祭坛。祭坛中央嵌着颗流转着星辉的茧状物——正是传说中的“时茧”!茧身缠绕着九根紫黑色锁链,每根锁链上都刻着被遗忘的名字:小满、阿福、老木匠、阿婆……
“原来如此。”沈砚秋的星辰瞳映出星图,“时茧是用活人的记忆喂养的‘时间容器’。时序会要复活的不是邪灵,是……”他的声音发颤,“是时间本身的‘原初形态’——能吞噬一切时间的‘时噬’。”
“时噬?”墨轩的短刀嗡鸣,“传说中能抹除整个时代存在的怪物?”
“是。”陈阿福踉跄着跪在祭坛前,“三百年前,时序师用全镇人的命封印了时噬。现在,他们想用小满的记忆解开封印……”他的手指抠进茧身,“快阻止他们!时噬一旦苏醒,整个时砂镇都会被时间洪流碾碎!”
时茧突然剧烈震颤。茧身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蜷缩的人影——竟是陈阿福的女儿小满!她的面容在“变”:时而是个穿红棉袄的小丫头,时而是个戴眼镜的学者,最终定格成个穿墨绿旗袍的女子——正是之前的时序师!
“爸。”小满的声音像银铃,“别信他们。时茧不是邪恶的,它是……”
“住口!”时序师的声音从钟楼上传来。她穿着墨绿旗袍,手里握着半块时砂晶,“时茧是时间的钥匙,能让我重写历史!我要让小满活过来,让所有被时间带走的人都能回来!”
时序师的指尖点向时茧,茧身的星辉突然暴涨。无数时间碎片从茧中涌出,在空中组成巨大的漩涡——那是被吞噬的陈阿福的记忆、老木匠的算盘、阿婆的桂花糕,正被时噬一点点消化!
“天地人三才阵,启!”沈砚秋的非攻剑化作青色流光,剑身星火纹与时砂的金芒共鸣,“小璃的执念……”
“在这里!”墨轩的短刀劈开缠向苏羽的时间碎片,“用机关术锁死时序!”
苏羽的机关匣喷出“寒渊冰魄”,冰雾在时茧周围凝结成屏障。齿轮间的荧光石变成七彩,将时间碎片的流动轨迹投影在空中——那是时序会设下的“时间陷阱”,专等时茧吸收足够的记忆后启动。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时序师的脸色骤变,“但时茧的力量,不是你们能抗衡的!”
她的时砂晶突然融入时茧,茧身的星辉暴涨成黑红。时噬的虚影从茧中浮现,它的身体由流动的时间碎片组成,每根触须都缠着被遗忘的灵魂。
“爸!”小满的哭喊穿透虚影,“别让他们得逞!”
陈阿福的时砂晶突然迸发金光。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却笑得更释然:“小满,爸对不起你……但我终于明白,时间不是用来篡改的,是用来珍惜的。”他的时砂晶融入时茧,“替爸看看,现在的时砂镇有多好。”
时茧的星辉突然变得温暖。茧身的锁链寸寸断裂,露出里面蜷缩的“时灵”——那是被时序会封印的“时间守护者”!
“时灵!”沈砚秋的星辰瞳映出星图,“《天工秘典》说,时灵是时间的良心,会阻止一切对时间的滥用!”
时灵的指尖点向时噬,黑红的虚影发出刺耳的尖叫。时茧的金芒与星火种的光芒交织,在半空形成巨大的星图——那是时间的“正轨”,所有被吞噬的记忆正顺着星图回流到各自的主人身边。
当最后一缕时间碎片回归原主时,晨光照亮了时砂镇。陈阿福的身影变得清晰,他蹲在巷口,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算盘,嘴角带着笑;老木匠爷爷抱着新做的算盘,和邻居们聊着天;阿婆的桂花糕摊前排起了长队,桂花瓣的香气飘满整条街。
“成功了。”苏羽的机关匣重新启动,探测器屏幕上显示着一行古文字:“时砂归位,时序安宁。”
墨轩的短刀垂在身侧,刀刃上的霜白纹路恢复了原本的幽蓝。他望着重新流动的时间,轻声道:“时间回来了,可记忆也在。”
沈砚秋的星辰瞳映出星图。他看到时砂镇的每粒金砂都在发光,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远处的钟楼传来清脆的钟声,那是时灵在宣告:时间的秩序,已被修复。
三人离开时砂镇时,暮色已深。陈阿福追上来,往沈砚秋手里塞了块时砂晶:“替我谢谢小满。她现在应该在某个时间点,好好活着。”
墨轩握紧短刀,刀刃上的霜白纹路变成了温暖的橙色:“下次再遇到时间问题,记得找我们。”
苏羽的机关匣悬浮在掌心,齿轮间的荧光石变成了七彩。她笑着说:“我发明了‘时灯’,能储存时间的记忆。等我们回来,整个时砂镇都会亮起来。”
山风掠过青石板路时,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里。远处传来小满的笑声:“阿爸,你看!我的算盘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