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经洞最深处,空气干燥到似乎连呼吸都能摩擦出火星。
一卷新出土的西夏文书,就在东方景渊的指尖下,无声地冒出了第一缕青烟。
“起火了!”
一名年轻的研究员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可那火焰并非赤红,而是深邃的漆黑,如同流动的墨汁,没有一丝一毫的热量。
黑炎贪婪地舔舐着千年古卷,将泛黄的纸张化为灰烬,却对承托着它的桌面秋毫无犯。
东方景渊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寻找灭火器,而是猛地转身,扑向身后那面斑驳的壁画。
他的手指在一尊飞天乐伎的轮廓上疯狂划动,嘴里念念有词,念诵着早已失传的古老经文。
慕容澈站在人群最后,眼神古井无波。
他平静地看着那卷文书彻底化为飞灰。
这不是诅咒。
是程序。
一个被精密设定好的自毁程序。
当最后一丝经卷被吞噬,黑色的火焰悄然熄灭。
一小撮细腻的灰烬,静静地躺在桌案正中。
下一刻,那堆灰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开始蠕动,盘旋,最终凝聚成四个扭曲而狰狞的西夏大字。
勿视天机。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只剩下众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一种源于未知的恐惧,死死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
东方景渊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死死盯着那四个字,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天谴……这是天谴……”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就在此时,他刚刚用手指划过的壁画,竟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柔和的微光。
壁画上的飞天仕女们,仿佛活了过来。
她们的身影变得灵动,竟缓缓飘出墙体,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的虚影,围绕着那堆灰烬盘旋飞舞。
无数光影交织,瞬间构成一个巨大的金色法阵,将整个桌案笼罩其中。
“飞天护经阵!”
东方景渊失声喊道,声音因激动而破裂。
“先祖在上,阵法……阵法竟然是真的!”
他猛地张开双臂,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拦在所有研究员面前。
“退后!所有人都退后!”
“阵法已起,此乃圣地,不可亵渎!”
研究员们早已吓破了胆,闻言惊恐地向后退去,仿佛那璀璨的法阵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洪荒猛兽。
人群后退,唯有一人向前。
慕容澈一步步走出,走向那光芒流转的法阵。
“慕容先生!”东方景渊厉声喝止,“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畴,不可妄动!”
慕容澈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精准地落在法阵中心的灰烬上。
“你看的是警告。”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让东方景渊僵在原地。
“我看的是地图。”
话音未落,慕容澈已绕开他,径直走向那道由飞天虚影构成的光幕。
“站住!”东方景渊发出一声怒吼,“触动阵法,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澈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流转不休的金色光幕。
东方景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去看那血肉横飞的惨烈场面。
一秒。
两秒。
预想中的能量爆裂,没有发生。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慕容澈的手指,已经穿过了光幕,如同探入一池春水,只激起淡淡的涟漪。
那些由光影组成的飞天虚影,非但没有发起攻击,反而像找到了归宿的舞者,亲昵地在他指尖盘旋、缭绕。
整个法阵,仿佛成了他的玩具。
慕容澈的手指,在灰烬上方一寸处,虚虚一点。
“勿视天机……”
他的目光转向彻底石化的东方景渊。
“这四个字是锁,一个障眼法,就是用来迷惑你这种人。”
“真正的秘密,藏在灰烬的分布里。”
他手腕轻翻,掌心向下。
刹那间,万千飞天光影随他而动,整个金色法阵的光芒随之剧烈变幻。
桌案上的灰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牵引至半空。
它们不再是文字,而是在空中飞速旋转,重新排列组合。
一幅前所未见、繁复无比的立体星图,赫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以尘埃为星辰。
以光影为轨道。
“这……这是什么……”东方景渊彻底失语,他研究了一辈子莫高窟,却发现自己对这里一无所知。
“地脉之灵。”
慕容澈吐出四个字。
东方景渊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这正是那卷被焚毁文书的核心内容,一个只存在于敦煌传说中的守护神!
“它从来都不是什么守护神。”
慕容澈的声音冷得像宇宙深处的寒冰。
“它是一个坐标。”
他抬起头,仰望着那幅由千年尘埃构成的浩瀚星图,眼神深邃,仿佛在凝视一个来自遥远过去的信标。
“陇原坐标。”
“一个星际文明,留下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