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料”两个字的回音，仿佛被灼热的岩壁吸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死寂笼罩了这片山顶。
空气里甜腻的血腥味却在悄然变化，一丝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山下弥漫上来，驱散了岩壁的灼热。
那不是单纯的降温。
是一种属于冰川雪域的、亘古不变的死气。
山下的血雾开始倒灌，它们不再是弥散的状态，而是凝聚成一股股水流般的实体，逆着山道，向上奔涌。
嘀嗒。
一滴水珠落在安吉尔的脸颊上，冰得她一个激灵。
她伸手去摸，指尖触到的却不是水，而是一片迅速消融的冰晶。
她猛地抬头。
不知何时，他们的四周，已经被无数透明的身影包围。
那些身影有着人的轮廓，身体却由流动的、冰冷的液体构成，体内翻滚着细碎的冰碴。
他们身着古老的裕固族长袍，头戴毡帽，样式古朴，却在液体的折射下显得扭曲诡异。
他们空洞的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祁连山顶万年不化的幽蓝寒光。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柄用冰晶凝结而成的长矛。
矛锋锐利，矛身上刻着三个扭曲的血色符文。
还我命来。
安吉尔的呼吸停滞了，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这不是幻觉。
这是一支来自地狱的亡魂军团。
一个亡魂士兵缓缓抬起手臂，手中的冰矛对准了安吉尔。
矛尖的寒气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
就在这时，安吉尔胸前那枚神鹿银饰，突然爆发出刺骨的寒意，紧接着，一抹柔和的银光亮起。
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
慕容澈猛地回头，他的视线越过那些冰冷的亡魂，死死钉在那面画着九色鹿的丹霞绝壁上。
“它醒了。”
他的话音未落，整座丹霞山体开始剧烈震动。
岩壁上的壁画，那描绘着锁链的黑色线条寸寸崩裂，描绘着神鹿的九色彩料，则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轰隆——
巨大的岩石从绝壁上剥落，却没有坠下。
铁红色的岩石化作筋骨，橙黄色的岩石变为肌肉，赭石色的岩块重组成坚硬的皮层。
无数彩色的岩石碎块在半空中飞舞、聚合、拼接。
一头巨大的、完全由七彩丹霞岩石构成的神鹿，在亡魂军团的包围圈中央，拔地而起。
它比壁画中的形象更加雄伟，充满了机械造物般的冷硬质感。
那对巨大的鹿角，不再是珊瑚的形态，而是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冰晶，与亡魂眼中的寒光如出一辙。
那是祁连山冰川的光。
神鹿机甲低下头，冰晶鹿角对准了那群步步紧逼的亡魂。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冰原的咆哮，从它的岩石胸腔中发出，声波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亡魂军团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慕容澈没有去看那壮观的对峙。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古旧的罗盘，黄铜的盘面上，指针正以一种癫狂的速度旋转，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怨气。
前所未有的怨气，几乎要撑爆这个罗盘。
楚月璃护在安吉尔身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锋利的工兵铲，眼神冰冷地计算着敌我距离。
“它们的源头在哪？”
指针的转动骤然停止。
它没有指向任何一个亡魂，也没有指向那尊威严的神鹿机甲。
而是越过它们，坚定地指向了远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连绵不绝的黑暗山脉。
祁连山深处。
慕容澈抬起头，目光仿佛要穿透无尽的黑暗。
“一座被毁掉的古代祭祀台。”
“这些亡魂不是在攻击我们。”
他看着那些对神鹿机甲露出忌惮之色的亡魂，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
“它们只是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