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了,褚柚才停下手里的活,神思外游起来。
已经很久想不起来在孤儿院的日子了,可能人都会习惯性地忘记跟苦有关的记忆,不愿意再回忆起那些无能为力的日子。
那个时候她还太小,天天吃不饱饭,被人孤立欺负,那些厉害的孩子一言不合就揍她一顿,让她喝洗脚水更是常有的事。
但没有人管事,大家心知肚明,但眼不见为净,去告状还会受到惩罚,渐渐地她就学会了自己忍受。
有一次大冬天,那些孩子不许她盖被子,一夜高烧差点没挺过来。
幸亏有两个姐姐发现她烧糊涂了,赶紧拿了一床厚被子给她,喂了退烧药又用冷毛巾捂着额头,守了她一夜人才没烧坏。
后来她们一直护着她,跟她一起被褚氏基金会收养,她们都是被特殊收养的,那个时候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也是有家的孩子了,跟基本会里其它孩子不一样,再加上两个姐姐陪在她身边,她每天开心知足。
后来她们住的大房子里,年满十八岁的姐姐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她都发觉不对劲。
两个姐姐比她更聪明,商量了很久才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演戏加渲染,让褚宛相信她是个天降福星,一定能给褚氏带来祥瑞。
正好那个时候褚宛的女儿被人偷了,她们这么卖力就是想让褚宛动收她为女儿的想法。
后来也真是如她们所想的那样,褚宛是个生意人,听信了她是福星这个说法,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替代了原本的褚柚,成为自己的女儿。
这些年她虽然过得凄苦,但能活着已经是最大的造化了。
原来以为那两个姐姐已经死了,两年前她偷听到褚宛和褚锐的谈话,为了更好的控制她,他们一直留着那两个姐姐,就是为了她不受控制的时候可以压制住。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等冷静下来她才知道要想救姐姐们有多难。
她是个时刻生活在褚宛监视下的人,不要说工作上出差了,就是上学也不能离开京都,不能离开她的眼皮底下。
更不要说自小被他们逼迫,拍下了很多不堪的视频,褚宛以视频威胁她,目的就是让她高嫁,嫁给一个对褚氏有利的家庭,他们好价值最大化。
直到张清焕找上了门来,他们才开始合作慢慢针对褚宛。
直到手指被绣花针刺破了,褚柚才回过神来,看着指尖冒出来的血珠,她拿纸巾按住。
不枉她选择苏绣这个行业,不枉她费心思跟蓝悦在一个工作室,欠她的她都要自己收回来。
蓝悦也许无辜,可她母亲跟褚宛狼狈为奸,她所享受的一切都是其它孩子拿一生换来的,言行嚣张是需要资本的,她的资本就注定了她该承受这一切。
晚上六点,褚柚想到家里还有个人等着她弄饭,就先回去了。
走道里,感觉到其它同事都围在一起,落在她后面很远,窃窃私语,像是刻意与她划分开来。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这个行业里,手艺才是最重要的,她们再怎么看不惯她这个人,也不敢真的当面嘲讽。
去超市买了个南瓜,半个小时不到就到家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锅碗瓢盆的声音,光靠想象就能知道里面的人多么的手忙脚乱。
她按了密码进去,直接被厨房的油烟味呛得直打喷嚏,赶紧放下包就跑到厨房,“你在干什么?”
家里弄得跟个仙境似的,还要不要住人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对厨艺的研究这么深刻呢。
还没等他回答,就赶紧把家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
俞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难为情的解释,“我想让你回家能吃口热乎的……”
羞赧地没眼看她,小声嘀咕,“谁知道做饭这么难。”
看手机上的视频还以为很简单呢,他也是按照步骤做的,严格掐着时间克数,没想到做出来的菜不是生的就是糊的。
至于太咸太甜这些小事反而不值得一提了。
试了几次差点把锅都给烧炸了,那菜黑乎乎的,糊味满屋子都是,吸油烟机根本吸不干净,他第一次怀疑自我怀疑得这么彻底。
这双手能签合同能开发策划,怎么就不能做好一顿饭?
褚柚瞥他一眼,看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我谢谢你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对我不满,趁我不在拆家呢。”
见她面色不虞,俞堰很有眼力地认错,“对不起,我会把厨房收拾干净的,刚已经打电话订过餐了,很快就送过来了,你先去洗澡吧。”
褚柚没什么心情地点头,“知道了。”
她倒不是真的怪俞堰,只是今天想到了很有以前的事,心情不太好。
兴致不高,也就不想说话。
俞堰看她拿了衣服进了卫生间,垂眸想了会,先去把厨房都刷洗干净,等一些停当了外卖也送过来了,把粥和菜都摆好在桌子上,就听到卫生间的门一响。
他回头去看,褚柚边擦头发边走过来,“好香啊,都买的什么好吃的。”
入目的是两碗软烂的皮蛋瘦肉粥,青翠的葱花撒在上面,翡翠似的喜人。
瓷白的盘子,配上几样爽口的小菜,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意外地瞧他一眼,“你不是想吃小米南瓜粥吗?”
怎么点了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
俞堰情话脱口而出,“万事不以你为重都是我的错。”
“作为一个合格的配偶,最应该做的就是三省其身,今天惹她生气了吗?今天对她够体贴吗?今天有顺着她心意吗?”
褚柚差点呛到,那她未免也太难伺候了!
简直就是新时代女性的标杆,看都把人调成什么样了!
她没好气地把毛巾往他胸前一扔,“你就这么败坏我名声啊?”
说出去别人还以为她是个多凶的母老虎,把人给压迫得没有人权了。
俞堰接去毛巾,嬉皮笑脸地拉开椅子,“请用餐,我的霸道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