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进！”
梁大刚推开办公室门，入眼就是摆在中央的办公桌。
副厂长李德怀李怀德，梳着油光瓦亮的大背头，正拧着眉仔细打量手中的报告。
“厂长早”
梁大刚笑嘻嘻的打着招呼。
但李怀德却是头也没抬，吭都没吭一声。
知道这是对方心里有气，梁大刚也不恼火，若无其事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厂长，昨天晚上听说还劳您大驾了？”
“哼！”
“说实话，这事儿他也不能全怪我不是。”梁大刚颇为委屈。
“你不先惹他们，能有后面的破事？”李怀德听不下去了，一把拿开文件，手掌拍在了桌子上。
“就你这惹事的本领，我现在都怀疑，把你弄进来到底是划算还是不划算。”
“昨天不去打听我还不知道，感情在你小子还是个惯犯，之前竟然还打断过你们村支书一家三口的腿，因为这事蹲过监狱？！”
“嗨，那会儿不是年轻嘛？”梁大刚摆了摆手。
“是，现在倒是年长了，不打村支书，改打厂长，打同僚了。
不打腿，改打头，改打手了。”李怀德阴阳怪气，“你长进挺大啊！”
“得得得，我说不过您。”梁大刚赶紧举手投降，“这样吧，为表歉意，下个月的我给您带两头猪来。”
啪！
李怀德一拍桌子，原本严肃的脸上瞬间笑颜如花，
“就这么定了！”
这变脸速度之快，饶是梁大刚也看的有点呆，半响才张嘴，“感情您这是给我下套呢。”
“呵呵，什么话啊！”李怀德亲切俯身，一本正经的拍了拍梁大刚的肩膀，“这叫能者多劳。”
“得，我认栽。”梁大刚无奈。
“本来就是嘛，年轻人，就要多接受组织给予的担子，这样才能快速成长。”
李怀德笑容洋溢的推过一个信封。
“点点吧，你的‘奖金’”
所谓奖金，其实就是梁大刚给厂子卖猪的钱。
他又不傻，猪肉这种好东西，他不可能白送给厂子。
但说卖肯定也是不行的，这年头就算是山里的野猪，也属于山脚下村子的集体资产，不属于个人。
一个正常猎户，打到一头野猪，自己手里能留下一条腿就算不错了，其他的都得上交公社，大队。
上交之后，一般来说公社会给奖励一些工分，勉强算是你好我好。
但也有一些心黑欺负人的，知道你为了生存，必须打猎。
干脆连工分都舍不得给，就想吃白食，比方说被梁大刚打断腿的那一家子。
李怀德当然不会干这种事情。
他们一开始就商量好了，梁大刚档案转到厂里，自然就算厂里的人。
他打的野猪野味，就算上交也是上交给厂里。
当然，李怀德不会用工分这么简单的奖励拿人，城里也不算工分。
他从梁大刚手里收来的肉，是按照每斤两元来计算。
至于这个钱怎么合规的给，办法也很多。
奖金算一部分，驾驶员长途补助多算出一部分，李怀德再给找点吃饭住宿的票帮他报销一部分。
杂七杂八的，也就把这钱凑出来了。
虽说挣得比贩卖黑市要少，但是钱干净啊，经得住查。
真有人举报梁大刚生活奢靡，梁大刚只要把李怀德推出来，他自然会帮忙作证，兜底。
打开信封，崭新的大黑十厚厚一沓，总共四百二十元。
但更让梁大刚欣喜的，还是那一张张票据。
“厂长，这些票......”
李怀德笑了笑，“给你就拿着吧，粮票油票副食票没放，给你也没地买，而且你也不缺这口嚼头。
布票，工业票，自行车票，还有那张手表票算是我个人的感谢，你刚来城里用得着。”
看着李怀德那张略显奸诈的脸，别说，梁大刚还有点感动。
“成，您的好意我领了，刚好下午也得去添置东西。”
李怀德点了点头，“你的时间自己安排好就行，每个月不要求多点半个月的卯就行，也不用你坐班，我跟你们班长已经说好了。”
瞧瞧，瞧瞧，到底是谁在说这人不好啊，这人可太棒了！
梁大刚不是那不知感恩的人，甭管人家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事儿办的没毛病。
他自然也愿意投桃报李。
“厂长，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每个月固定两头野猪的话，您这边报销压力会不会很大。”
“每月两头？”李德怀猛然一眯眼睛，“你有自信能保证？”
梁大刚微笑点头。
其实没系统他都能保证，就是太浪费时间，太累。
野猪除了秋天会出山霍霍粮食，其他时候基本上都要到深山去找。
他所在大杨山基本没野猪了，必须要深入燕山山脉。
这一进深山基本上少则三四天，多则六七天，一次一般也就能扛一头出来。
运气好碰到成群的，两头也不是不能扛，但得累半死。
可现在有了系统，两头野猪.....
欺负欺负邻居，张张嘴的事儿。
但对他来说不是事儿，对李怀德却成了问题了。
听到梁大刚可以保证，李怀德先是欣喜，再是皱眉。
“数量多少我其实都能解决，但要按四百斤这么算，你每个月除基本工资外的各项补贴得干到八百多块，怕是有点太扎眼。”
“确实......”
“要不然这样，我想办法给你把驾驶员工级提到三级，你每月能多拿二十工资，剩下补贴奖金卡在伍百以下，不够的那部分我私人补给你。”
驾驶员在这个时期是分级的，五级十等，梁大刚现在就是副五级，一个月三十八块五。
提到三级驾驶员，就是每月五十八元。
“别介，提级可以，让您自己补钱哪能行啊。”
“没事，这些肉能给我带来的好处可不是钱能衡量的。”
李怀德显然是个官迷，一说到这事儿眼睛都发亮。
“你知道，就因为多了你昨天送的猪和那点野味，我把之前一直请不到的领导，都给忽悠过来了。
这还得感谢你啊！”
“感谢归感谢，您私人的钱我肯定是不能要，这样吧，您那反正票多，多出来的钱，您直接折成票给我就行。”
“要票？”李怀德摸索了下光溜溜的下巴，“也行，你回头自己倒腾换钱。”
“成，那既然说好了，咱们就谈谈我的条件吧。”梁大刚露出微笑。
“条件？什么条件？”
“厂长，您别装听不懂，我总不能平白给自己多揽一头猪的活儿吧。”
“嘿！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可能这么好心。”李德怀笑咪咪的用手指虚点梁大刚。
“说吧，想干嘛？”
“房子！”
“房子？”李怀德略微思索了一下，露出一抹坏笑，“你是看上贾东旭他家的房子了吧。”
梁大刚笑容腼腆的点了点头。
“放心，那房子将来是你的！他家情况我了解过，房子是咱们厂的，他爸死后连职位和房子一起过给贾东旭了。
不过你得稍微等一等，就算贾东旭犯事被开除，厂里也不好直接收回房子。
毕竟他爸是因公殉职，多少要讲几分情面，给他们三个月时间搬吧。
三个月后，我给你换到那间去。”
听到李怀德这么说，梁大刚笑容更加腼腆了。
“那要是...我还舍不得我那间小的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现在这间小的，和大的，老子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