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仰着头盯着电视。
李果多收回目光,看着养父,笑了笑,说:“市长那是谁都能见着的……这个你拿回去吧,承包果园是好事,再说你这么大年龄了,别再到县城打工。你就和罗岩在家侍弄果园,让李立好好学,只要婶子对你好就行了。”李果多拿起存折塞到养父手里。大弟弟罗岩是婶子带来的孩子,小时候算是自己带大的,小弟弟李立是养父和婶子的孩子,算是在李果多背上长大的。姐弟三有很深的情感。
养父颤抖着双手推辞道:“你筹这钱肯定做了大难,该还的都还回去,你一个人在外,又是个女娃……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爸,这钱你拿回去承包果园,你身体好我就放心。我现在和出版社签了合同,只要有翻译的活干,钱就挣得来。”李果多安慰着养父,把存折塞进养父的包里,“我带你去学校的招待所住吧。”
“妞儿,我不住了,一会儿我搭村里送果子的车回去,明天一早就到家了。你坐下,我还有话说。”养父边说边解开棉衣胸口的纽扣,伸手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褪色的小红布包裹。
这个褪色的小红包裹,李果多见过一次,那是养母去世前交给养父的。
“这是你亲生母亲留下的。”
巨大的惊喜和恐惧扭结在一起,像一根冷冰冰的粗绳勒得李果多几乎喘不过气里,她久久地盯着那个小小的红包裹,浑身的不由自主抖动。
“二十三年前,你妈回娘家,回来时就抱着你,那时的你才刚出生,我整夜整夜地守着,生怕养不活你,那时你就这么点大,”养父比画了一下,脸上现出温暖的笑意,像是进入了回忆,“有了你,我和你妈觉得生活一下子有奔头了。”
李果多想起了温善柔弱的养母坐在门口给她梳小辫。
“你妈去世前和我说,你的亲生母亲很好看,是个可怜人,是兰婆子要饭路上捡下的,当时也就四五岁的样子。和你妈住前后院,两人一起伴大的。因为怀了你,兰婆气得狠,百般折磨,你的亲生母亲拼命护着你,生下了你……她是看着你,流着泪离开人世的……”
李果多颤抖着的,眼泪汹涌着。
“你的亲生母亲也是个好女人,她到死都没有说出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她不愿毁了他的前程。”养父又叹了口气,摸着红布包,“你的亲生父亲不知道你母亲怀上了你,也不知道有你。”
“对不起,妞儿,我一直瞒着你。我想,只要你不知道,你就是我闺女。可我这当爸的,尽让闺女受苦作难,一大家子拖累你。”
送走了养父,李果多彷徨在漫天纷飞的雪地里。
红布包里包着一枚长方体的透明印章和一个玉坠。那温润透明的玉坠上有几线所有若无的绿痕,像一从兰草。那枚印章一端刻着反写的三个字“乔勤山”。李果多知道乔勤山就是乔市长,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