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带血的纱布,又看了看鹿卿身上被他蹭上的污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伸手轻轻擦去鹿卿锁骨上的一点血迹,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宝。
“脏了……”祁北屿小声嘟囔,眼睛里满是心疼。
鹿卿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没事,你先管好你自己,小坏蛋,大早上折腾我。”
丧彪蹲在床尾,银灰色的毛发炸开,圆溜溜的猫眼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锁定在祁北屿身上,发出一声不满的“喵呜”。
祁北屿伸手拎起丧彪的后颈皮,“走,洗澡去。”
丧彪瞬间瞪大猫眼,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蹬:“喵?!喵喵喵!!”(什么?!我不要!)
鹿卿终于睁开眼,看着一人一猫的拉锯战,忍不住笑出声,“你确定要带它一起洗?”
“它闻到了。”祁北屿晃了晃手里的猫,“这小祖宗有洁癖,不洗干净它能念叨一整天,所幸这小祖宗不会说话。”
丧彪被拎在半空,尾巴垂下来,一脸生无可恋:“喵……”(我昨天还给你伤口哈气呢……忘恩负义的两脚兽……)
祁北屿站在浴室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揭下后背的纱布。
镜中的倒影显示,大部分烫伤已经结痂,只有几处还泛着红肿,零星几个小水泡倔强地不肯消退。
“喵!”丧彪蹲在洗手台上,嫌弃地用爪子拨弄着沾血的纱布,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脏死了”。
“闭嘴,傻猫。”祁北屿弹了下它的脑门,“还不是因为你挠门。”
丧彪不服气地甩甩尾巴,溅了他一脸水珠。
祁北屿眯起眼,一把将这只傲娇的银渐层捞进怀里,打开花洒。
“喵嗷!!!”丧彪瞬间炸毛,四只爪子在空中乱蹬,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
“别动!”祁北屿一手按住挣扎的猫,一手挤了一大坨猫咪专用沐浴露,“你闻闻自己,都臭了。”
丧彪被泡沫糊了一身,生无可恋地挂在主人手臂上,眼神里充满控诉:昨天还给你伤口吹吹,今天就恩将仇报!人类都是大猪蹄子!
温热的水流冲下来,祁北屿自己的伤口也沾了水,疼得他“嘶”了一声。
丧彪趁机想逃,却被一把捞回来。
“跑什么跑?”祁北屿捏着它湿漉漉的后颈,坏心眼地挠它下巴,“昨天不是挺能耐的吗?对着我伤口哈气?”
丧彪被挠得舒服,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声,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在生气,强行忍住,结果憋得打了个喷嚏,泡沫溅了祁北屿一脸。
“小混蛋!”祁北屿抹了把脸,报复性地往猫肚子上抹更多泡沫。
一人一猫在浴室里闹得鸡飞狗跳,水花四溅。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鹿卿的声音带着笑意:“需要帮忙吗?”
“不用!”祁北屿手忙脚乱地按住想往门缝钻的丧彪,“我能搞定——嗷!”
一声痛呼后,浴室门被猛地推开。
鹿卿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狼藉——洗发水瓶倒了,沐浴露盖子不知飞哪去了,祁北屿光着上身坐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怀里抱着同样湿透的丧彪,一人一猫都顶着一头泡沫,表情如出一辙的委屈。
“……”鹿卿扶额,“你们是在洗澡还是在打仗?”
丧彪立刻“喵呜”一声,可怜巴巴地朝鹿卿伸出爪子,仿佛在说:“救救我!这个疯子要谋杀喵!”
鹿卿叹了口气,先把两只冲洗干净,然后从架子上取下浴巾,先把瑟瑟发抖的丧彪包起来擦干,然后递给祁北屿一条干净的:“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祁北屿眼睛一亮,立刻张开手臂:“要卿卿擦~”
鹿卿看着他后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心疼不已。
他接过毛巾,动作轻柔地避开伤处,把小家伙儿擦干。
丧彪被暂时放在洗手台上,不满地看着这一幕,尾巴甩得啪啪响。
呵,人类。丧彪舔着爪子想,刚才还凶我,现在装什么乖宝宝。
等祁北屿换上干净睡衣,鹿卿把还在嘀嗒水的丧彪塞进宠物烘干箱。
小家伙扒着玻璃门,眼巴巴地看着鹿卿把祁北屿打横抱走,整只猫都震惊了。
等等!为什么他有人抱?我就得待在这个破箱子里?!丧彪愤怒地拍打玻璃,家庭帝位呢?!
祁北屿窝在鹿卿怀里,得意地冲烘干箱里的丧彪做鬼脸。
鹿卿低头看着他这副幼稚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的发顶:\"伤口还疼吗?\"
“不疼了。”祁北屿蹭了蹭他的颈窝,像只餍足的猫,“卿卿比止疼药管用。”
鹿卿耳尖微红,正想说什么,门铃突然响了。
“这个点谁会来?”祁北屿皱眉,不情愿地从鹿卿怀里跳下来,随手抓了件外套披上。
打开门,祁烙拎着个旅行袋站在门口,西装革履,表情严肃得像是来开董事会的。
如果不是他眼下的青黑和略显凌乱的发型,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大哥?”祁北屿挑眉,“你被赶出家门了?”
祁烙面无表情地推开他,径直走进客厅,把旅行袋往沙发上一扔:“我住两天。”
鹿卿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大哥?要喝点什么吗?”
“咖啡,谢谢。”祁烙松了松领带,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看起来疲惫不堪。
祁北屿关上门,好奇地凑过去:“到底怎么了?公司破产了?老爷子逼你相亲?”
祁烙揉了揉太阳穴,罕见地露出几分烦躁:“是你二哥。”
“祁炎?”祁北屿更困惑了,“他怎么了?偷你文件了?抢你项目了?”
“比这严重。”祁烙深吸一口气,“他最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似乎难以启齿。
鹿卿端着咖啡过来,敏锐地注意到祁烙耳根发红。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厨房,轻声道:“我去准备晚餐,你们聊。”
等鹿卿走远,祁烙才压低声音继续:“祁炎最近像变了个人。我起床他要在旁边递毛巾,我洗澡他要帮忙搓背,晚上睡觉非要挤到我床上……”他说着说着,自己先打了个寒颤,“昨天开视频会议,他就站在我椅子后面按摩肩膀,全董事会都看见了!”
他继续娓娓道来“我本来觉得没什么,想着他毕竟以前是孤儿,可能是本能的缺爱吧,我就随着他了,把他当亲弟弟一样宠爱,而且我们从小到大都是睡一起的,我没有觉得不正常,只是这两天,我每次醒过来,都在他怀里……关键是”
他动动嘴似乎有点懵:“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我基本没什么朋友,经过我观察,靠近我的那些,都被他找借口打发了,他好像很不喜欢我和别人待在一起,我只要和别人待一块他就生气,哄都哄不好……”
祁北屿瞪大眼睛,然后——
“噗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差点扯到后背的伤,“二哥终于疯了吗?!”
祁烙黑着脸踹了他一脚:“闭嘴。我怀疑他吃错药了,或者……”他犹豫了一下,“中了什么邪。”
祁北屿擦掉笑出来的眼泪:“所以你就逃到我这来了?”
“暂时避一避。”祁烙喝了口咖啡,眉头皱得更紧,“等他恢复正常再回去。”
厨房里,鹿卿一边切菜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客厅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作为旁观者,他比祁家这两兄弟看得更清楚——祁炎哪是中邪,分明是开窍了。
他每次去祁家,每次都可以看到祁炎对祁烙的亲昵,不过他不打算说什么,顺其自然吧,他反正没意见,毕竟祁炎只是祁家的管家,还是祁老爷子赐名的,又不是亲生的。
“需要帮忙吗?”祁北屿溜进厨房,从后面抱住鹿卿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鹿卿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颊:“去陪你大哥吧,我多做几个菜。”
“不要。”祁北屿耍赖似的蹭他,“大哥哪有卿卿好玩。”
换以前他从来不理哥哥他们的,只是卿卿告诉他,对待家人,要温柔。
鹿卿无奈,只好任由他挂着,像个人形挂件一样在厨房里移动。
炒菜时,祁北屿的手还不安分地往他衣摆里钻,被锅铲轻轻敲了下才老实。
“嘶——”祁北屿夸张地抽气,“伤员你也打?”
“伤员就该乖乖躺着。”鹿卿往他嘴里塞了块刚出锅的糖醋排骨,“尝尝咸淡。”
祁北屿被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不清地嘟囔:“好次……”
丧彪不知何时从烘干箱里解放出来,迈着优雅的猫步巡视到厨房,看到这一幕,嫌弃地撇开头。
它跳上料理台,好奇地闻了闻生鱼片,被鹿卿轻轻抱下来:“这是给烙大哥准备的,你的罐头在那边。”
也闻讯赶来,两只猫很快为了谁先吃罐头的问题打成一团,毛茸茸的尾巴扫过祁北屿的小腿,痒得他直躲。
客厅里,祁烙看着厨房中笑闹的两人和两只猫,冷峻的脸上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掏出手机,上面有十几个祁炎的未接来电和一堆短信:
【大哥你去哪了?】
【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床单换好了,是你喜欢的深蓝色】
【理理我嘛……】
最后这条后面还跟了个委屈的表情符号,看得祁烙眼皮直跳,一个大男人发这个表情。
他果断关机,决定暂时忘记自己还有个糟心弟弟。
晚餐时,祁北屿绘声绘色地给大哥讲自己是怎么“英勇负伤”的,说到激动处还站起来比划,被鹿卿按回椅子上:“吃饭。”
祁烙看着弟弟背后隐约透出的纱布轮廓,皱眉:“下次直接处理干净,别留后患。”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样的狠。
“大哥说得对。”鹿卿突然接话,给祁烙盛了碗汤,“有些人,不值得给第二次机会。”
祁北屿惊讶地看向鹿卿,发现对方眼神坚定,不再是之前那种理想化的温和。
他心头一热,在桌下悄悄握住了鹿卿的手。
丧彪和在餐桌下穿梭,偶尔得到一两块肉丁的赏赐。
祁烙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忽然觉得,偶尔逃离那个突然变得黏人的弟弟,似乎也不错。
直到——
“叮咚”门铃再次响起。
祁烙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个时间,这个按门铃的方式……
祁北屿去开门,果然看见祁炎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小弟,”祁炎笑得人畜无害,“我来给大哥送好吃的。”
客厅里传来祁烙仓皇逃窜的脚步声,和一句咬牙切齿的“我睡客房,别来烦我!”
祁北屿和鹿卿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和笑意。
只有丧彪蹲在玄关,歪头看着这个陌生的人类,思考着要不要给他一爪子——毕竟,这个家已经够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