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房间,鹿卿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几乎动弹不得。
祁北屿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手脚并用,脑袋还埋在他颈窝里,呼吸均匀而温热。
“这小崽子……”鹿卿无奈地叹了口气,试图轻轻挪开对方的手臂。刚一动作,祁北屿就皱起眉头,无意识地收紧了环抱,嘴里还发出不满的咕哝声,活像只被惊扰了美梦的小兽。
鹿卿这才注意到,祁北屿的体温低得不像话。即使隔着睡衣,也能感受到那股凉意,仿佛抱着一块人形冰块。
他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触手冰凉,但又不像是发烧的症状。
“难怪整晚往我身上贴……”鹿卿小声嘀咕,放弃了起床的打算,任由祁北屿继续把他当成人形暖炉。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面孔,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表情此刻完全舒展开来,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了个好梦。
伤口已经愈合了大半。鹿卿小心翼翼地掀开祁北屿的睡衣下摆,昨晚还泛白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一条粉色的痕迹,肌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蠕动着,继续修复最后的部分。
这种自愈能力简直超出常理,但想到祁北屿那些非人的战斗视频,又似乎合情合理。
“你到底是什么……小怪物”鹿卿的指尖轻轻掠过伤口边缘,祁北屿在睡梦中瑟缩了一下,但没有醒来。
他想起昨晚祁北屿问他的问题——为什么不跑?确实,正常人看到那些画面都会吓得魂飞魄散,可他却留了下来,甚至开始操心这个“小怪物”的伤势。
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鹿卿艰难地伸长手臂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是快递通知——他订购的医书已经到了小区快递柜。
“得想办法脱身啊……”鹿卿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祁北屿,犯了难。
他尝试一点点往外挪,刚移开几厘米,祁北屿就像感知到热源消失一样,立刻贴了上来,额头抵着他的肩膀蹭了蹭,发出不满的哼声。
鹿卿哭笑不得,这小疯子平时醒着的时候凶神恶煞,睡着了倒像个离不开人的小孩。
他轻轻拍了拍祁北屿的后背,低声道:“我去拿个快递,很快回来。”
神奇的是,祁北屿似乎听懂了,环抱的力道松了些。
鹿卿趁机抽身,迅速用枕头替代了自己的位置。祁北屿皱了皱眉,手臂收紧把枕头搂住,脸埋进去深深吸了口气,眉头才渐渐舒展。
鹿卿站在床边,看着这一幕,心里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一下。
他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确认祁北屿睡得安稳,才轻轻带上门。
小区里晨练的人不少。鹿卿快步走向快递柜,路上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毕竟祁家在这个高档社区里是出了名的“特殊存在”。他假装没注意到那些视线,取了沉甸甸的两大箱书就往回走。
“买这么多书?”门卫老张笑眯眯地打招呼,“祁家小少爷又折腾什么新花样了?”
鹿卿干笑两声:“是我自己看的。”他可不敢说这是为了研究怎么给那个“小怪物”处理伤口,否则明天整个小区都会传遍祁北屿受伤的消息。
回到祁家别墅,一楼静悄悄的,显然其他人都还没起床。
鹿卿把书箱放在客厅,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卧室门时,发现祁北屿已经滚到了床的另一边,枕头被踢到了地上,睡衣卷到了胸口,露出那段精瘦的腰肢和已经几乎完全愈合的伤口。
“睡相真差。”鹿卿摇摇头,走过去想给他拉好衣服。手指刚碰到衣角,祁北屿突然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茫,而是锐利的警觉,右手已经成爪状扣向鹿卿的咽喉。
鹿卿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同时抓住他的手腕:“是我。”我嘞个逗,这小东西睡着了都这么恐怖,这我平时得小心点。
祁北屿的眼神这才聚焦,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但眉头还是皱着:“你去哪了?”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拿快递。”鹿卿松开他的手,指了指地上的箱子,“给你买的学习资料。”
祁北屿坐起身,睡衣领口歪斜,露出半边肩膀。他瞥了眼箱子,又看看鹿卿:“学习?”
“是我学习。”鹿卿纠正道,“总不能每次你受伤我都手忙脚乱吧?”
祁北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冷。”
这简短的一个字让鹿卿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撒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到床边:“伤口还疼吗?”
呸,又忘记了这小崽子不会疼。
祁北屿摇头,但身体却诚实地往鹿卿这边靠了靠,显然还在贪恋他身上的温度。鹿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冰凉:“你体温一直这么低?”
“嗯。”祁北屿难得配合地回答,“从小就这样。”
难怪昨晚泡在热水里那么久。鹿卿想起那道泡得发白的伤口,心里一阵后怕。他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厚外套:“穿上,我们去花园晒太阳。”
祁北屿皱眉表示抗议,但在鹿卿不容拒绝的眼神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套上了外套。鹿卿趁机拿起一本《外伤紧急处理》,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牵起祁北屿:“走吧,早晨阳光正好。”
祁北屿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罕见地没有甩开,任由鹿卿拉着他下楼。
经过餐厅时,厨房里传来响动,祁父和祁老爷子正在准备晨练。看到两人手牵手的画面,祁父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掉在地上。
“早。”鹿卿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加快脚步穿过餐厅。祁北屿则完全无视了两位长辈,注意力全在鹿卿握着他的那只手上。
这个玩具,为什么要牵自己,不过,还挺暖的。
花园里,晨露还未完全蒸发,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鹿卿选了张长椅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祁北屿站着没动,眼神飘向远处的树林,明显是对晒太阳这个提议不感兴趣。
“过来。”鹿卿加重了语气,“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祁北屿撇撇嘴,慢吞吞地挪过来,却没有坐下,而是直接跨坐在鹿卿腿上,整个人窝进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睛:“这样更暖和。”
鹿卿僵住了,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祁北屿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冰凉的手指悄悄钻进他的衣摆,贴在后腰上,冻得他一激灵。
“你……”鹿卿刚要抗议,低头看到祁北屿已经闭上了眼睛,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嘴角带着满足的弧度,像个找到舒适窝点的小动物。
他叹了口气,终究没把人推开,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让两人都更舒服些,然后翻开医书开始阅读。
阳光渐渐变得温暖,祁北屿的体温似乎也回升了些。鹿卿一边看书,一边无意识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小孩睡觉。
书上的医学术语看得他头晕,但想到以后可能还要处理更多这样的“非正常伤口”,又强迫自己继续往下读。
“这里错了。”祁北屿突然开口,吓了鹿卿一跳。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盯着书页上的解剖图。
“什么错了?”鹿卿问。
祁北屿伸手指向一幅肌肉结构图:“第三处标记,位置偏了2厘米。”他的语气笃定,仿佛亲眼见过似的。
鹿卿惊讶地看着他:“你懂解剖学?”
“不懂。”祁北屿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但我知道刀子从哪里进去最致命。”
这话让鹿卿背后一凉。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看似无害的“小动物”,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一个危险的掠食者。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更加好奇祁北屿的过去。
“那你教我吧。”鹿卿说,“防身术和人体结构,作为交换……”他想了想,“我继续当你的暖炉。”
祁北屿睁开一只眼看他:“为什么想学?”
“总不能每次都等你来救我吧?”鹿卿半开玩笑地说,但心里清楚,他是真的想拥有保护自己——也许还有保护祁北屿的能力。
祁北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很有趣。”这句话像是评价,又像是某种认可。
“明天教你”小家伙蹭蹭,含含糊糊说完又睡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鹿卿抬头看见祁炎扛着半梦半醒的祁烙从灌木丛后钻出来。
祁烙像条死鱼一样挂在弟弟肩上,睡裤一只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光溜溜的小腿,随着祁炎的跑动在空中晃荡。
“负重训练啊?”鹿卿忍不住调侃。
祁炎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叫兄弟情深!”话音刚落,他脚下一绊,两个人直接栽进了玫瑰花丛。
祁烙终于醒了,顶着一头玫瑰花瓣怒吼:“祁炎!我新买的睡衣!”所幸睡衣比较厚,不然不得扎成刺猬。
祁炎尴尬挠挠头,突然看到还在沉睡的小屿儿,顺手把自己哥哥睡衣上的毛球揪下来,然后靠近祁北屿。
“别……”鹿卿刚要阻止,祁炎已经把毛球轻轻扫过祁北屿的鼻尖。
熟睡中的祁北屿皱了皱鼻子,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出,拳头带起的风擦过祁炎的脸颊。
祁炎早有准备,敏捷地后仰避开,但还是被拳风刮得脸颊生疼。
“哇哦,”祁炎揉着脸后退,“这小子的本能反应真是绝了。”
祁北屿已经醒了,眼神阴郁地盯着祁炎,但因为还窝在鹿卿怀里,杀气减弱了大半,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找死?”他冷冷地问。
祁炎笑嘻嘻地举起双手投降:“只是测试下你的警觉性~”他凑近,趁祁北屿还没发作,快速捏了把他的脸蛋,“可爱死了!”
祁北屿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鹿卿赶紧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冷静,他故意的。”
祁炎大笑着扛起还在发火的祁烙:“走啦走啦,再逗下去真要挨揍了~”他像抱树袋熊一样的把祁烙抱进怀里,颠了颠,手稳稳托着臀部。
后者可能是太困,捶了两拳自己傻狗弟弟后,迷迷糊糊地抱住他的脖子,继续睡。
鹿卿看着这对活宝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祁北屿则气呼呼地把脸埋回鹿卿颈窝,闷声道:“下次我要打断他的鼻子。”
“好好好。”鹿卿敷衍地应着,轻拍他的后背安抚,“继续睡吧。”
阳光越来越暖,祁北屿的呼吸渐渐平稳。鹿卿低头看着他毛茸茸的发顶,突然意识到自己嘴角不知何时扬了起来。
他急忙收敛笑容,假装专注于书本,但心里某个地方,已经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远处,祁父和祁老爷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花园里这对奇特的组合,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来小鹿真的能治住那小子。”祁父小声说。
祁老爷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有意思,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