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散了。
那股,笼罩着整个天命祭坛的,仿佛能让时空都为之凝固的,悲怆杀意,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天地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祭坛的中央,只剩下,两个,站着的身影。
一个,是抱着古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的,瞎眼琴师。
另一个,则是,那个,从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黑衣魔神。
至于,帝释天,那个,曾经,在中州,乃至整个宇宙,都,权势滔天的,帝氏二把手,神谕天庭的巨擘……
已经,不见了。
连一根毛,一滴血,都没有,剩下。
他,和他那,神境的道果,和他那,充满了不甘与疯狂的,万古修为。
都,化为了,夜宸【永恒心牢】里,一笔,最丰厚,也最“滋补”的,遗产。
而那八位,原本,高高在上,坐镇于白玉石柱之上的,天庭始祖的法相。
也,早就在,琴魔奏响《诸神黄昏》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与此地的联系,狼狈不堪地,溜之大吉了。
他们,怕了。
是真的怕了。
他们,宁可,损失一道,修炼了万年的法相,也,不敢,再多看,那个瞎子,一眼。
因为,他们,从那琴音里,听到了,一种,专门,用来,埋葬他们这些,“篡夺者”的,宿命的,味道。
所以,此刻。
这片,曾经,象征着天庭无上荣耀的,天命祭坛。
就这么,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空旷的,烂摊子。
一个,无人敢来,也无人能,收拾的,残局。
百里之外。
那些,通过各种手段,观看着这一切的,各大势力的探子们,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一个个,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们,亲眼,见证了,历史。
见证了,一个,神明,是如何,被,两个,来路不明的“怪物”,像宰杀牲口一样,给,联手,屠戮了。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整个宇宙,都将,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十二级大地震!
天庭,那,维持了万古的,不可战胜的,神话。
在今天,被,彻底,打破了!
“走……快走……”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他,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他怕,那个魔神,会,顺手,把他们这些,“观众”,也给,一并,清理了。
一瞬间,所有的探子,都,作鸟兽散,化作流光,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生怕,跑得慢了,就,再也,跑不掉了。
而,在,那,混乱的,逃亡人潮之中。
只有,两个人,没有动。
红尘,和洛凝霜。
他们,还站在,那艘,破破烂烂的飞舟残骸之上,遥遥地,望着,那座,已经,变成了“孤岛”的,天命祭坛。
红尘,那张向来,骚包的脸上,此刻,一片,煞白。
他,甚至,忘了,摇动,他那把,心爱的,孔雀毛扇子。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回荡。
“我操……我们……我们他妈的,好像,真的,要,成功了?”
他,之前,跟夜宸,说得,天花乱坠。
什么“屠神”,什么“开新盘口”。
但,说实话,他,包括他背后的“先生”,也,只是,抱着一种,“试一试”的,赌徒心态。
他们,只是想,给天庭,找点麻烦,让这潭死水,变得,更浑,更有趣。
他们,从没想过,夜宸,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瞎子,竟然,真的,能,把,帝释天,这种级别的,老怪物,给,当场,办了!
这,已经不是,掀桌子了。
这,是直接,把人家,整个,酒店,都给,点了啊!
而洛凝霜,她的震撼,则,来自于,另一个层面。
她,看着那个,静静地,站在祭坛之上,仿佛,与天地,都隔绝开来的,黑衣身影。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瑶池圣地,最古老的一卷,只有历代圣女,才有资格,翻阅的,手札上,所记载的一段,预言。
“当,旧神,陨落于,虚伪的祭坛。”
“当,悲伤的挽歌,响彻,九天。”
“一个,生于‘虚无’,以‘终结’为道的,禁忌之子,将,自深渊,归来。”
“他,将,踏着诸神的尸骨,重塑,轮回。”
“他,将,成为,这个纪元,唯一的……”
“变数。”
难道……就是他?
洛凝霜的心,乱了。
她,那颗,比万年玄冰,还要,通透的道心,第一次,产生了一丝,她自己,都无法掌控的,涟漪。
……
祭坛之上。
夜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已经,将,帝释天那,庞大的,神境本源,初步,压制在了,【永恒心牢】的,最深处。
他,没有,立刻,去炼化。
因为,他知道,那里面,不仅仅是,力量。
更,蕴含着,帝释天,万古以来,所有的,记忆,和,关于,帝氏一族,关于“篡夺纪”,最核心的,秘密。
那,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去,慢慢地,“品尝”。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抱着琴,气息,也有些,虚浮的,琴魔。
“谢了。”
他,难得地,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话。
他知道,今天,若不是,琴魔,最后那曲《诸神黄昏》,强行,镇压了帝释天,打断了他的自爆,并,动摇了他的神境根基。
自己,就算能赢,也,绝对,不可能,赢得,如此,轻松,如此,写意。
甚至,很可能,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你我,是同路人。”
琴魔,只是,淡淡地,回答了一句。
“况且,”他,那张蒙着黑布的脸,转向,那,八根,空荡荡的,白玉石柱,“真正的,‘大餐’,还没,上桌呢。”
夜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笑了。
“不急。”
“让他们,再,多活几天。”
“让他们,在,恐惧和猜忌中,慢慢,煎熬。”
“等到,他们,内部,自己,先乱起来的时候……”
“才是,我们,上门,收割的,最佳时机。”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壶,普通的,清酒。
这是,他,从山下某个,倒霉蛋的储物袋里,顺手,拿的。
他,扔给了琴魔一壶。
“喝点?”
琴魔,接住酒壶,愣了一下。
随即,也,笑了。
“好。”
两个人,就那么,背靠着,一根,冰冷的白玉石柱,坐了下来。
在这,刚刚,陨落了一尊神明,血腥味和法则碎片,都还未散尽的,天命祭坛之上。
像两个,刚刚,在田里,干完了农活的,普通的,农夫。
就着,那,漫天的星辰,和,脚下,那,破碎的天谕城。
一口,一口地,喝着,那,最普通的,酒。
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恐怕,会,惊掉下巴。
但,对他们,而言。
这,或许,才是,最难得的,片刻,宁静。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他们,需要,养精蓄锐。
来,迎接,那场,真正,属于他们的……
“断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