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厉锋思绪翻涌之际,赵西来探询的目光扫过两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若二位无他事,可否即刻启程前往‘幽冥水道’?老朽的孙女青璇尚困在失船上,已逾半月!虽船上物资应无短缺,但身处那等凶险之地,变数难料…”
赵鸣霍然起身,沉声道:“大爷爷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定将青璇安然带回!”
厉锋同样起身,果断道:“既有人在船上,事不宜迟,即刻动身。”
赵西来枯槁的脸上露出一丝宽慰:“好!好!铁木舟已备好,老朽随你们一同前往。”
黑石岛西北岸。
一艘通体漆黑、长约五丈、宽约一丈的奇特舟船静静停泊。船体并非普通木材,而是由一种名为“玄阴铁木”的异种打造,木质坚硬如玄铁,表面流淌着幽冷的金属光泽,更隐隐散发出淡淡的阴寒气息,仿佛能抵御泽水侵蚀。这便是赵家赖以在凶险黑水泽中穿行的“玄阴铁舟”,坚韧异常,足以硬抗寻常凝元境攻击而不毁,且柔韧非凡,能在大浪漩涡中穿梭如鱼。
“家主!”
十二名身着黑色水袍、气息精悍的赵家武者肃立岸边,齐声喝道。他们修为均在淬体境巅峰,是赵家精心培养的水上好手。
赵西来挥手示意,对厉锋二人道:“此十二人虽武力不及二位,但水性极佳,可在黑水泽底闭气近两刻钟!操舟控船之术更是炉火纯青,乃此行依仗。”
厉锋微微颔首,心中了然。这黑水泽水蕴含古怪阴煞,寻常武者闭气时间大减,这些赵家武者能在淬体境巅峰做到此点,显然体质与水性都经过特殊锤炼。
……
玄阴铁舟破开墨色水浪,疾驰向幽冥水道深处。越是接近,水流越是湍急诡异!一波波墨浪如同疯狂的巨兽,不死不休地撞击着船体侧面,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嘭嘭”巨响,震得人气血翻腾!
船舱内。
赵西来指着前方愈发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灰白色雾气,沉声道:“幽冥水道,九曲回环,暗流交错,漩涡密布!若无精妙控船之术,入之必覆!老朽推测,青璇所困之船,应在前段‘沉骨滩’附近。那里因水流冲刷,形成一片浅滩可供泊船。二位只需全力戒备,击杀任何靠近的妖兽,确保铁舟不被冲离航道或损毁即可!”
厉锋提议:“若如此,我可施展身法直接飞掠探查,速度更快。”
赵西来立刻摇头,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幽冥水道真正的凶险,并非水势妖兽,而是这‘蚀魂雾’!此雾诡异,不仅能阻隔感知,更能惑人心神!独自深入,极易迷失其中,永世不得脱困!唯有凭借我赵家世代摸索出的‘水脉图谱’,观水流细微变化,方能寻得唯一生路!”
“原来如此!”厉锋心中一凛,这黑水泽的诡异果然远超常理。
嘎吱——!!
突然,玄阴铁舟猛地一震,船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被水下巨物狠狠擦过!
蹬蹬蹬!一名赵家水手冲入舱内,急声道:“家主!三头‘毒爪鬼鹫’正从雾中袭来!”
赵西来面色不变:“鸣儿,就交给你和厉少侠了!”
厉锋与赵鸣对视一眼,身形闪动,已掠至甲板。
只见灰蒙蒙的蚀魂雾中,三头翼展近两丈的狰狞怪鸟破雾而出!此鸟通体覆盖灰黑翎羽,利爪如钩,闪烁着幽蓝寒光,最诡异的是其双翅末端竟也生有一对稍小的利爪!怪鸟尚未扑至,双翅煽起的腥臭狂风已吹得铁舟剧烈摇晃,甲板上修为稍弱的赵家水手几乎站立不稳!
“翡翠指·碎星!”
赵鸣眼中寒芒一闪,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如剑,指尖瞬间凝聚起一点璀璨如翡翠的凝练罡芒!他手臂急点,虚空连划七次,七道凌厉指芒脱手而出,于半空中竟隐隐勾勒出一幅玄奥的北斗星图,瞬间将三头鬼鹫笼罩!
噗!噗!噗!噗!
指芒精准洞穿鬼鹫头颅、心脏等要害!怪鸟连哀鸣都未及发出,便如同断线风筝般栽入墨色泽水之中,激起大片水花。
厉锋赞道:“好指法!凝练迅疾,暗合星辰轨迹。”
赵鸣收指,淡淡道:“厉兄谬赞,雕虫小技罢了。”他目光扫过厉锋,却见对方在剧烈摇晃的甲板上稳如磐石,双脚仿佛与船体融为一体,无论舟身如何颠簸倾斜,身形始终纹丝不动!这份对力量的掌控与平衡,远超他的“顺势卸力”之法!
“厉兄身法,已臻化境。”赵鸣由衷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厉锋正欲开口,灵魂感知猛地一颤!他霍然转头看向船侧墨水深处,喝道:“水底有东西!”
话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掠至船舷,右拳瞬间被森冷坚硬的金刚石白芒覆盖,带着崩山裂岳的恐怖气势,一拳轰下!
“撼地拳·崩山!”
吼——!
拳罡凝成一头咆哮的淡金色巨虎虚影,狠狠钻入墨水深处!
轰隆!
水下传来沉闷爆响!下一刻,一头形如巨大蜥蜴、体表覆盖着滑腻墨绿鳞片、气息阴冷的妖兽尸体翻着肚皮浮了上来!其胸腹处赫然被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血洞,灰绿色的血液汩汩涌出!
“‘噬魂水魅’?!”赵鸣瞳孔微缩,惊疑地看向厉锋,“此兽天赋‘阴水潜行’,妖气内敛近乎无痕,尤擅隐匿偷袭!厉兄是如何察觉的?”若非厉锋提前发现,等此兽暴起攻击,铁舟必然偏离航道,凶险倍增!
厉锋自然不会暴露灵魂力的秘密,随口道:“此兽虽能敛息,然庞然之躯游弋,纵使灵巧,亦难完全消弭水流扰动。厉某对水流变化,感知尚算敏锐。”
赵鸣闻言,心中却更加凛然!能在如此湍急诡异的幽冥水道中,精准感知到水下细微的水流变化…此等洞察力,堪称恐怖!
随着铁舟深入幽冥水道,蚀魂雾愈发浓重,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船体颠簸更加剧烈,时而如被无形巨手向左猛拽,时而又被水下漩涡吸得瞬间停滞!剧烈的加速度变化,足以让淬体境武者脏腑移位!
终于,在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中,一座半浸在墨色泽水中的青黑色山体轮廓隐隐显现。山脚处,一片相对平缓的浅滩显露出来。
浅滩之上,一艘比玄阴铁舟更大一号的黑色货船静静停泊着,在翻涌的蚀魂雾中若隐若现,死寂无声,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舟未停稳,厉锋与赵鸣已如离弦之箭,同时从甲板上激射而出!《灵鹤九变》与翡翠谷的轻身功法各自展开,两人如同两只破开浓雾的飞鸟,瞬息间跨越数十丈距离,稳稳落在失船“黑蛟号”的甲板之上!
死寂!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弥漫在空气中。
“青璇!可在船上?”赵鸣运足真元,声音穿透浓雾,远远荡开。
呼呼——!
回应他的,只有泽面阴冷的风声与远处浪涛的呜咽。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推开沉重的船舱门,仔细搜索。片刻后,重新回到甲板,面色凝重。
厉锋抬头望向雾气笼罩的青黑色山峰,沉声道:“或许他们弃船登岛避祸了。”
赵鸣点头:“唯有此解。待大爷爷他们靠岸,一同上山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