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镜蚀的味道
“他身上……也有……很淡……像……像灰尘……但……是……镜蚀的……味道……”
林薇的声音虚弱而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惊悸。她的手指，带着某种超越视觉的洞察力，指向甬道深处某个方向，又猛地转向沉默如山、正在听取士兵汇报的赵铁山！
嗡！
林薇的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陈默紧绷的神经！他体内那枚刚刚稳定下来的“渊卫符印”猛地一跳！混沌的“渊色”光华在脏腑深处无声流转，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瞬间锁定林薇所指的方向——甬道深处，以及……近在咫尺的赵铁山！
冰冷！
死寂！
在陈默的感知中，磐石堡垒的甬道深处，那股原本微弱、却异常古老的冰冷气息，此刻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铁水，瞬间变得……粘稠、污浊！带着一股令人灵魂作呕的、与深渊沙海同源的腐朽和恶意！仿佛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空间的裂隙，贪婪地窥视着他们！
而赵铁山……
当陈默的感知扫过这位铁塔般的将军时，一股极其微弱、如同沾染在作战服上的尘埃般的……镜蚀气息，毫无遮掩地暴露出来！那气息如同跗骨之蛆，并非来自他的身体内部，更像是……某种接触后的残留！但这残留本身，就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清晰地标示着……**他曾近距离接触过被镜蚀深度污染的核心！**
堡垒深处……被污染了！连带着这位最高指挥官，也沾染了“镜蚀的灰尘”！
巨大的寒意瞬间席卷陈默全身！他猛地抬头，异色的双瞳——左眼金白，右眼“渊色”——如同燃烧的冰焰，死死锁定了赵铁山！眼神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片冰冷的、洞穿一切的锐利和……巨大的警惕！
赵铁山正对着代号“黑隼”的队长下达指令，声音低沉威严。但在陈默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刺来的瞬间，这位身经百战、威压深重的将军，身体极其细微地……僵了一下！
如同被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过脊椎！
他缓缓地、极其自然地转过了身。锐利如鹰隼的目光迎向陈默那双异色双瞳，脸上厚重的油彩掩盖了任何细微的表情，只有那双眼睛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波动？是意外？是警惕？还是……一丝被看穿的……惊悸？
两人目光在空中碰撞！无声的较量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
甬道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装甲车引擎冷却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远处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气氛凝重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陈默同志，林医生需要尽快接受全面检查和治疗。”赵铁山打破了沉默，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目光扫过担架上脸色惨白、眼神惊恐的林薇，“‘磐石’有最好的医疗设施，能处理任何……特殊伤势。”他特意加重了“特殊”二字，眼神深邃。
“不必。”陈默的声音嘶哑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带着铁屑摩擦的质感。他挣脱了搀扶士兵的手，虽然身体依旧摇摇欲坠，后背的伤口在动作下渗出温热的液体，但脊背挺得笔直，如同永不弯曲的标枪。他向前一步，挡在了林薇的担架前，异色的双瞳如同探照灯，穿透赵铁山脸上的油彩，直视其灵魂深处。“带我们去‘燧石’核心。现在。”
最后两个字，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洞穿谎言、直指核心的决绝！他不再掩饰！堡垒深处的污染，赵铁山身上的镜蚀残留，林薇的警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地方！龙渊剑阵的秘密，对抗镜蚀的可能，甚至卫影牺牲所传递的“薪火”……一切的答案，都在那里！
赵铁山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军刀！一股铁血杀伐的冰冷气势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压得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看着陈默，看着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异色瞳孔，看着对方那摇摇欲坠却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姿态。几秒钟的死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最终，他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如同磐石裂开一道缝隙。
“好。”一个冰冷的音节从他唇间吐出。他没有再坚持医疗检查，而是猛地转身，对着“黑隼”低吼：“执行‘燧火’最高预案！封锁A至d区所有非核心通道！启动核心区‘燧石’能量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核心区百米范围！违令者，按战时条例处置！”
“是！将军！”黑隼的声音带着绝对的服从，立刻转身，对着通讯器快速下达指令。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在甬道内迅速远去。
“跟我来。”赵铁山不再看陈默和林薇，率先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甬道更深处走去。步伐依旧沉稳，但陈默敏锐地感知到，那步伐的节奏……似乎比刚才快了一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陈默示意士兵扶起林薇的担架，自己强撑着剧痛的身体，紧紧跟上。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都牵扯着内腑的伤痛，但体内的“渊卫符印”却在缓慢而坚定地运转，混沌的“渊色”光华流淌过受创的经络，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和暖意。他必须保持清醒！堡垒深处传来的那股粘稠恶意越来越清晰，如同黑暗中的巨兽正张开獠牙。
越往深处走，甬道越是宽阔，两侧的墙壁不再是裸露的混凝土，而是覆盖着厚重的合金装甲板，表面布满了复杂的冷却管道和能量传输线路。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和某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压抑的、如同低频心跳般的能量波动。那种源自堡垒深处的古老冰冷气息，此刻被这股压抑的波动扭曲、污染，变得更加令人不适。
林薇躺在担架上，身体依旧虚弱，但她的“眼”在巨大压力和堡垒深处污染源的刺激下，变得异常敏感。她半闭着眼睛，手指紧紧抓着担架的边缘，指节发白。她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合金墙壁内部，无数极其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能量纹路，正沿着能量管道和线路的走向，悄然蔓延、渗透！如同病毒在血管中扩散！这些纹路的源头，正是甬道尽头那片散发出压抑波动的区域！
“默……墙里……全是……红色的……线……像……像血管……在跳……源头……就在前面……很……很冷……很……饿……”林薇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却带着巨大的恐惧。她体内的“雄钥”光轮在这无处不在的污染侵蚀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光芒明灭不定，核心的光核传来阵阵刺痛。
“坚持住。”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伸出手，轻轻握住林薇冰冷颤抖的手。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源自“渊卫符印”的混沌暖流，透过掌心传递过去，稍稍驱散了她体内的寒意和恐惧。
甬道尽头，一扇比基地入口更加厚重、通体由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未知合金铸造、没有任何标识的圆形大门，如同沉默的巨兽之口，矗立在众人面前。大门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如同活物般缓缓脉动的能量回路，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防御力场波动。这里，就是通往“燧石”核心研究所的最后门户！
赵铁山走到大门前，厚重的合金靴踏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没有使用任何虹膜或掌纹扫描装置，而是抬起右手，五指张开，以一种极其古怪、仿佛在牵引某种无形力场的韵律，凌空按向大门中心一个微微凹陷的圆形区域。
嗡——！
大门表面那些脉动的能量回路瞬间亮起刺目的幽蓝光芒！一股庞大而古老的冰冷能量波动，如同沉睡的巨兽苏醒，从大门内部弥漫开来！这股能量波动中，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龙渊剑阵的气息！还有……那令人作呕的镜蚀污染！
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如同巨兽缓缓张开的口器。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臭氧、金属灼烧、以及某种……粘稠血腥和腐朽气息的怪风，猛地从门内狂涌而出！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门后的景象，豁然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层高超过五十米，形状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空间的中心，并非什么精密的科研仪器，而是……一座巨大的、由无数断裂、扭曲、布满铜绿和焦黑痕迹的……青铜巨剑碎片……强行拼接、焊接而成的……**“山”**！
巨剑碎片构成的“山”！
每一块碎片都巨大无比，最小的也有卡车大小！断裂的边缘参差不齐，如同被巨力硬生生掰断！上面残留着清晰的饕餮纹、星斗图案，以及……与沙漠剑阵、渊枢平台上一模一样的甲骨符文！浓烈的、跨越了千年时光的杀伐之气和苍凉感扑面而来！这正是东汉龙渊剑阵的残骸！
无数粗大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合金管道和能量传输线路，如同巨蟒的血管和神经，从四面八方缠绕、刺入这座青铜巨山！强行将断裂的碎片连接在一起！管道和线路中，流淌着刺眼的、如同液态闪电般的幽蓝高能流体！这些流体疯狂地注入巨山内部，似乎在强行驱动着某种早已沉寂的力量！
更让陈默和林薇灵魂战栗的是，整座青铜巨山的表面，此刻正覆盖着一层粘稠、蠕动、如同活物般的暗红色物质！这物质如同腐败的苔藓，沿着巨剑碎片的缝隙、沿着那些刺入的合金管道和线路，疯狂地蔓延、渗透！巨山内部，那股原本属于龙渊剑阵的、冰冷而宏大的能量波动，被这暗红物质强行污染、扭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和腐朽气息！同时，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充满了无尽饥渴和毁灭欲望的意志，如同沉睡的邪神，正在这座被污染的巨山深处……缓缓苏醒！
“这就是‘燧石’核心！”赵铁山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带着一种混合了狂热、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用现代科技，强行激活龙渊剑阵的碎片！以剑阵之力，构筑对抗镜蚀的屏障！”他猛地指向巨山深处，“核心就在里面！只有‘钥匙’，才能彻底激活它真正的力量！净化污染！构筑真正的‘磐石’！”
他的话语激昂，但陈默和林薇却感觉不到丝毫振奋！
“净化？”陈默的声音冰冷刺骨，异色的双瞳死死锁定巨山表面那疯狂蠕动的暗红物质，“你管这叫……激活？”他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清晰地捕捉到，那股庞大而饥渴的意志，正是通过赵铁山身上那点“镜蚀的灰尘”作为桥梁，与巨山深处的污染核心……隐秘地连接着！赵铁山……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镜蚀意志影响甚至……控制这个“燧石”核心的媒介！
“赵将军！”林薇挣扎着从担架上半坐起来，脸色因巨大的恐惧而更加惨白，她的“眼”死死盯着赵铁山的胸口位置！在那里，她“看”到了一点极其微弱、如同灰尘般不起眼的暗红印记，正散发着与巨山污染核心同源的波动！“你……你接触过核心深处的东西！它……它在影响你！那核心……不是屏障！是……是陷阱！它在模仿！在成长！在……在等着‘钥匙’自投罗网！”
林薇的尖叫如同惊雷，在巨大的空间内炸响！
赵铁山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他那张被油彩覆盖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惊愕和……一丝茫然？仿佛林薇的话，如同利剑，刺破了他意识深处某种无形的屏障！
“胡……胡说！”赵铁山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和……自我怀疑？他猛地看向那座被暗红覆盖的青铜巨山，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是了……最近每次靠近核心，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莫名的烦躁……还有那些关于核心能量波动异常的、被他强行压下的报告……难道……
就在赵铁山心神剧震、意识出现短暂空白的瞬间！
“吼——！！！”
一声无声的、却直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开的、充满了被识破的暴怒和无限贪婪的咆哮，猛地从那座被污染的青铜巨山深处爆发出来！
整座巨山剧烈地震颤起来！覆盖其表面的暗红物质如同沸腾的岩浆，疯狂地翻涌、膨胀！巨山内部，那些被强行注入的幽蓝高能流体瞬间变得狂暴、失控！如同被投入滚烫热油的冷水，在管道和线路中疯狂炸裂！
“轰！轰！轰！轰——！”
刺眼的电光如同狂舞的雷蛇，在缠绕巨山的管道和线路上疯狂流窜、炸开！粗大的合金管道如同被无形巨手扭动的麻花，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无数的火花如同暴雨般四溅！整个地下空间瞬间被刺眼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淹没！
更恐怖的是！
随着巨山的暴走，空间内弥漫的那股庞大而饥渴的意志彻底苏醒！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攫住了心神失守的赵铁山！他身体猛地一僵！那双锐利的鹰眸瞬间被一片粘稠的暗红所覆盖！脸上油彩下的肌肉扭曲变形，露出一个极其狰狞、非人的表情！
“钥匙……留下！”一个沙哑、干涩、如同两块朽木摩擦的声音，从赵铁山扭曲的喉咙里挤出！这声音不再属于他，而是……镜蚀意志的傀儡！
被污染的赵铁山，如同被操控的提线木偶，动作快如鬼魅！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配枪（一把大口径的定制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并非指向陈默或林薇，而是……狠狠指向空间顶部那错综复杂的能量传输中枢！那里，是维持整个“燧石”核心能量场的关键节点！
“阻止他！！！”陈默的咆哮如同惊雷！他体内的“渊卫符印”瞬间燃烧到极致！混沌的“渊色”光华透体而出！他顾不上身体的剧痛，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失控的赵铁山猛扑过去！
但……太迟了！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巨大的爆炸轰鸣中依旧清晰刺耳！灼热的特制穿甲弹头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命中了顶部几处关键的冷却液循环管道和能量束流节点！
噗嗤——！！！
刺耳的破裂声！墨绿色的高腐蚀性冷却液如同高压水枪般从破裂的管道中狂喷而出！滋滋作响的白烟瞬间弥漫！与此同时，几道原本稳定的高能粒子束流瞬间失控、扭曲，如同狂暴的雷鞭，狠狠抽打在周围的结构上，引发更大范围的爆炸和短路！
整个地下空间的灯光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维持“燧石”核心能量场的力场发生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光芒急剧黯淡！
失去了力场压制的青铜巨山，如同挣脱了最后枷锁的洪荒凶兽！覆盖其表面的暗红物质瞬间膨胀了数倍！形成无数只扭曲、咆哮的饕餮虚影！巨山深处那股庞大而饥渴的意志彻底爆发！一股粘稠如同实质的、混合了镜蚀污染和龙渊剑阵狂暴能量的暗红冲击波，以巨山为中心，如同毁灭的海啸，猛地扩散开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坚硬的合金地面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变得灰败、塌陷！巨大的能量传输管道如同纸糊般断裂、扭曲！几名距离较近、试图冲上来阻止赵铁山的“磐石”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在暗红能量的冲刷下瞬间干瘪、风化，如同经历了亿万年的时光！化为飞灰！
毁灭的狂潮，瞬间吞噬了半个地下空间！朝着陈默、林薇以及被镜蚀控制的赵铁山……狂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