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盯着周阳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无法按下。窗外的树枝在风中摇曳，投下的影子像无数细长的手指在她的窗帘上抓挠。
\"我父亲还保存着当年的记录。你想知道真相吗？\"
真相。这个词像一块冰滑入她的胃里。自从昨天从仁和医院回来，她的脑海中就不断闪回那个小女孩空洞的眼神和诡异的微笑。\"你回来了...\"那句话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思绪。
手机突然震动，吓得她差点把它摔在地上。是周阳打来的电话。
\"默默？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周阳的声音比平时低沉。
\"看到了。\"林默努力控制着声音不发抖，\"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不是电话里能说清楚的事。我能去你家吗？现在。\"
林默看向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好...好吧。\"
挂断电话后，林默冲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是明显的黑眼圈。她凑近镜子，突然发现自己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黑大，就像...就像那个小女孩的眼睛。
门铃声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周阳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泛黄的牛皮纸档案袋。他的表情严肃得陌生。\"不请我进去吗？\"
客厅里，林默给周阳倒了杯水，双手微微发抖，水洒了一些在茶几上。
\"对不起吓到你了。\"周阳深吸一口气，打开档案袋，\"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这些。\"
他取出一叠发黄的文件和几张照片，最上面是一张婴儿的黑白照片，襁褓上别着一张写有\"林默\"的名牌。
\"这是...我？\"林默拿起照片，一种奇怪的疏离感涌上心头。
\"是的，拍摄于1998年10月15日晚上，仁和医院儿科病房。\"周阳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火灾发生前两小时。\"
林默的呼吸变得急促：\"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父亲是周文涛，仁和医院的前儿科主任。\"周阳递给她一份病历记录，\"火灾当晚他值班，是他把你从火场救出来的。\"
林默低头看那份病历，上面记录着一个新生女婴的情况，但大部分字迹已经被水渍模糊。唯一清晰的是右下角一个红色的手印，和一行小字：\"唯一幸存者\"。
\"这不可能...\"林默摇头，\"我父母说我是妇幼保健院出生的，他们有我所有的出生证明...\"
周阳的眼神变得复杂：\"林默，你现在的父母...他们不是你亲生父母。\"
空气仿佛凝固了。林默感到一阵眩晕，茶几上的水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和水花四溅。
\"什么？\"她听见自己尖利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周阳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从档案袋中取出另一张照片。那是一张集体照，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站在仁和医院门前。周阳指向照片角落里的一个年轻护士。
\"这是李梅，当年的儿科护士。火灾后她辞去了工作，不久后和丈夫——一个消防员——领养了一个女婴。\"周阳直视林默的眼睛，\"那就是你。\"
林默的世界天旋地转。她猛地站起来，打翻了椅子。\"你在胡说！我爸妈怎么可能...我们长得那么像！\"
\"领养记录可以伪造，何况你当时只是个新生儿。\"周阳的声音软了下来，\"默默，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告诉你，但自从高中认识你，看到你名字的那一刻，我就怀疑...你和那个火灾当晚失踪的婴儿是同一个人。\"
\"失踪？\"林默抓住这个词，\"你刚才说我被救出来了！\"
周阳的表情变得古怪：\"是的，但...事情很复杂。官方记录上，那天晚上医院里所有病人都遇难了，包括新生儿室的七个婴儿。但我父亲坚持说他还救出了一个女婴，就是你。可当时场面太混乱，没人相信他，后来记录就被修改了。\"
林默跌坐回沙发，大脑疯狂运转着。她突然想起从小到大父母对她过度保护的态度，想起每次问起出生细节时他们闪烁的眼神，想起家里那本神秘的、总是上锁的相册...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她声音嘶哑。
周阳犹豫了一下：\"因为...自从医院关闭后，怪事就不断发生。所有参与掩盖真相的人相继遭遇不幸。我父亲三年前死于一场离奇的车祸，临终前他把这些交给我，让我找到你，说...只有你能结束这一切。\"
\"结束什么？\"林默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周阳刚要开口，林默家的灯突然闪烁起来，然后全部熄灭。黑暗中，她清楚地听到一个小女孩的笑声从厨房方向传来。
\"你听到了吗？\"她抓住周阳的手臂。
\"听到什么？\"周阳紧张地问。
灯光重新亮起，厨房空无一人。但餐桌上，一个湿漉漉的小手印清晰地印在木质桌面上，正慢慢蒸发消失。
周阳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她跟着你回家了。\"
\"谁？\"林默的声音发抖。
\"那个女孩...照片里的那个。\"周阳从档案袋底部抽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六个穿着病号服的孩子站在医院花园里，其中一个正是林默在幻象中看到的女孩。\"张小雨，当年医院里病情最特殊的孩子，也是...火灾的第一个遇难者。\"
林默盯着照片，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燃烧的走廊、尖叫的人们、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抱着她奔跑...还有张小雨，站在火中对她微笑，嘴唇蠕动着说着什么...
\"拿走别人生命的人...要付出代价...\"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林默尖叫着捂住耳朵。周阳赶紧抱住她：\"默默！怎么了？\"
\"她在跟我说话！那个张小雨！\"林默失控地喊道，\"她说我拿走了她的生命！\"
周阳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我们必须回医院。\"
\"什么？不！\"林默挣脱他的怀抱，\"我死也不会再去那个地方！\"
\"默默，听我说。\"周阳抓住她的肩膀，\"我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到，火灾不是意外。有人...或者说某种东西，想要张小雨死。而你不知怎么逃了出来，现在她认为你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生命。\"
林默想起档案室里那张特殊病例文件夹：\"张小雨...她得了什么病？\"
\"一种罕见的血液病，医院当时在进行实验性治疗。\"周阳压低声音，\"但据我父亲记录，她的情况很特殊...护士们私下说她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能移动物体，甚至...预测死亡。\"
林默想起那个炸裂的玻璃杯，和家里最近频繁发生的物品莫名移动现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亮起，是苏雨发来的消息：\"默默，你看我们昨天拍的照片！！！\"
随后是几张图片。林默点开第一张，是他们四人在医院门口的合影。乍看没什么异常，但当她放大背景，在三楼的一个窗户里，清晰地看到一张小女孩的脸正贴着玻璃往下看。
第二张是他们在档案室的照片，角落里多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隐约能看出是个穿病号服的孩子。
最后一张让林默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是她站在烧焦的儿童病房前的单人照，而在她身后的焦黑墙面上，有五个清晰的手印...其中四个较大，显然是她的和三个朋友的。但第五个...是小孩子的手印，正从墙壁伸出来，似乎要抓住她的肩膀。
\"周阳...\"林默颤抖着把手机递给他，\"我们不是四个人去的医院...一直是五个人。\"
周阳看完照片，脸色铁青：\"她一直在跟着我们...特别是你。\"
林默突然想起什么，冲向卧室，从背包里翻出昨天从医院带回的那张张小雨的照片。在医院的灯光下她没注意到，但现在她清楚地看到，照片背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林默是我的新名字。\"
一阵刺骨的寒意席卷了林默全身。她转向跟进来的周阳：\"这不可能...如果我是火灾当晚被救出的婴儿，这张照片应该是在那之前拍的，怎么会...\"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照片上的张小雨突然眨了眨眼睛，对她咧嘴一笑，黑色的液体从照片边缘渗出，像血一样滴落在林默手上。
林默尖叫着扔掉照片，但它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慢慢燃烧起来，化为灰烬前最后一刻，张小雨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来找我...你知道在哪里...\"
当晚，林默在药物的帮助下勉强入睡。她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自己站在仁和医院三楼的儿童病房里，周围是熊熊大火。浓烟中，张小雨向她走来，每走一步，她的皮肤就剥落一块，露出下面焦黑的肌肉。
\"你本应该和我一起死在那天。\"张小雨的声音不再是孩童的清脆，而是混合了无数成年人的嘶吼，\"你偷走了我的生命，现在我要拿回来。\"
林默想逃，但身体无法移动。张小雨伸出燃烧的小手，按在她的胸口——
她尖叫着醒来，发现自己在站在漆黑的客厅里，手里拿着车钥匙，脚上穿着外出的鞋子。窗外，月光惨白，时钟显示凌晨3:15。
\"我在...梦游？\"林默惊恐地环顾四周，然后更惊恐地发现前门微微开着，夜风轻轻吹动着门帘。
她颤抖着走向门口，透过门缝，她看到楼下停着她的车，而驾驶座的门...也是开着的。
最恐怖的是，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到副驾驶座位上坐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缓缓转过头来，对她微笑。
林默猛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周阳发来的消息：
\"默默，医院那边有动静。监控显示大门被人打开了...是你吗？\"
林默刚要回复不是，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张照片。点开后，她看到了医院的夜视监控画面：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正慢慢走进医院大门...正是她自己。
\"这不可能...\"林默低头看自己，确实穿着睡衣，确实在家里。那么监控里的是...
手机再次震动，又一张照片：这次是医院三楼走廊的监控，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牵着\"林默\"的手，两人一起走向曾经的儿童病房。
最后一条消息让林默的心脏几乎停跳：
\"默默，无论你看到什么，不要来医院。那不是你...那是张小雨在模仿你。她在引诱我们回去。\"
林默刚要回复，家里的灯全部熄灭。黑暗中，儿童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