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蕾星,“永恒味觉体验中心”广场上的喧嚣如同退潮般渐渐平息。宇宙消协探员那标志性的蓝色能量袍如同定海神针,在混乱的现场穿梭,接管瘫痪的“福报核心”,控制残余的安保系统,安抚激动的人群。大楼外墙上那个巨大的焦黑窟窿,像一块丑陋的伤疤,无声诉说着这场由一块臭豆腐引发的、掀翻“永恒”桌子的风暴。
广场中央,王大花的宇宙级臭豆腐巡回餐车依旧散发着霸道的“灵魂异香”,成了这片狼藉中最具烟火气的丰碑。她动作麻利地给最后几个围过来的、惊魂未定的体验中心员工(现在应该叫前员工了)装上热乎的豆腐块,金黄的豆腐在纸碗里堆成小山,浓郁的汤汁浸润着炸得酥脆的外皮,香气扑鼻。
“拿着,压压惊。”王大花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放心,宇宙消协在,天塌不下来。以后找工作擦亮眼,别信什么‘福报’忽悠。”
那几个捧着臭豆腐碗的前员工,闻着那直冲脑门的异香,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热乎劲儿,再看看大楼上那个窟窿和忙碌的蓝袍探员,茫然的眼神渐渐聚焦,用力点了点头。
陈哈子、阿尔忒斯和星尘从大楼侧门走了出来。陈哈子一脸扬眉吐气,脖子上的雷印都显得格外精神,他手里还捏着一个阿尔忒斯刚具现化出来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加密数据晶片——里面是刚从“福报核心”里扒出来的、直达总公司董事会的铁证。
“王姐!搞定!证据链齐全!这回够总公司那帮老棺材瓤子喝一壶的了!”陈哈子晃着晶片,兴奋地凑到餐车前。
王大花瞥了一眼那晶片,又看了看跟在陈哈子身后、神色依旧带着几分激荡和疲惫的星尘,没接话,只是拿起长筷子,夹起一块刚炸好的臭豆腐,塞进陈哈子张开的嘴里。
“唔!”猝不及防的陈哈子被烫得龇牙咧嘴,又被那霸道的鲜香堵住了话头。
“功臣不是你一个。”王大花这才慢悠悠开口,目光落在星尘身上,“要不是这位小兄弟临门一脚踹开冷库门,又点破了那‘金身’的虚壳,你们现在还在跟那铁疙瘩大眼瞪小眼呢。”
星尘被王大花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推推眼镜(发现刚才混乱中丢了),又握紧了手里那柄立下大功的能量扳手:“王姐…您过奖了。我就是…实在忍不下去了。”
“忍不下去就对了!”陈哈子好不容易把滚烫的豆腐咽下去,烫得直哈气,却不忘用力拍了拍星尘的肩膀(这次控制了力道),“兄弟!干得漂亮!临危不惧,智勇双全!简直就是为咱差评联盟量身定做的技术骨干!怎么样?考虑一下?加入联盟!跟着哥干!保证比在这破地方吃烂菜叶子有前途!咱联盟福利——王姐的臭豆腐管够!”
星尘看着陈哈子那油光满面却真诚无比的脸,又看看王大花那带着鼓励的眼神,再看看阿尔忒斯那平静流淌的星光,最后目光扫过广场上那些正在宇宙消协帮助下登记、脸上重新燃起希望的昔日同事(前同事)。一股久违的热血和归属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硝烟、机油和霸道豆腐香的空气,仿佛充满了自由的味道。
“好!”星尘重重一点头,眼神坚定,“我加入!永不加班!差评到底!”
“好兄弟!”陈哈子大喜,一把揽住星尘的肩膀(动作依旧豪放),“欢迎加入宇宙差评联盟技术部!部长就是你了!回头让阿尔忒斯律师给你办个隆重的线上入职仪式!顺便把KpI…呃,咱联盟没有KpI,只有兄弟情和烤串!”
“技术部…部长?”星尘有点懵,感觉这升职速度比坐火箭还快。
“盟主…星尘的履历显示…他之前只是后勤维护部初级程序员…”“夸夸群主”的粉雾飘过来,善意地提醒。
“初级怎么了?”陈哈子眼睛一瞪,“能在关键时刻黑掉大楼能源、点破‘福报’本质、带咱们直捣黄龙的兄弟,那就是顶级人才!履历?那玩意儿有王姐的卤汁值钱吗?就这么定了!星尘部长!回头给你配个光板…不!配个带量子烧烤架接口的顶级光板!”
星尘:“……” 感觉新老板的思路有点过于天马行空。
“行了,别贫了。”王大花打断陈哈子的即兴任命,“收拾收拾,准备撤。这地方味儿太杂,待久了影响豆腐口感。”她说着,已经开始麻利地收拾餐车上的家伙事儿。
阿尔忒斯也适时汇报:“宇宙消协已全面接管现场。‘福报核心’数据及关联证据备份完成。联盟成员及星尘的个人信息已纳入保护程序。建议…返回和平鸽码头总部,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
“对!回家!”陈哈子看着广场上渐渐恢复的秩序,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绿皮土豆!准备接人!咱打道回府!”
“绿皮土豆”号缓缓降落在广场边缘。就在众人准备登船撤离时,一个穿着宇宙消协制式蓝色能量袍、但气质明显不同于普通探员的身影,快步穿过人群,径直走向陈哈子一行人。他胸前佩戴着一枚不起眼的、造型如同古老船锚与星光交织的徽章。
“陈哈子先生,王大花女士,阿尔忒斯前高管。”来人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我是宇宙消协特别调查组高级探员,代号‘锚点’。有几句话,需要私下传达。”
陈哈子等人对视一眼,跟着这位“锚点”探员走到一旁相对安静的角落。
“锚点”探员没有废话,直接点开手腕上一个微型投影仪,投射出一段极其简短的加密信息流:
【灯塔注视。三十六道门。钥匙已显。归零非祸。当心‘暗流’。】
信息一闪即逝,如同幻觉。
“灯塔?”陈哈子眉头紧锁,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雷印。又是灯塔!黑匣子里出现过,老银提到过,现在宇宙消协的人也提!这“灯塔”到底是啥?
“锚点”探员关闭投影,声音压得更低:“‘灯塔’…是一个极其古老且隐秘的组织。他们不参与世俗纷争,只记录,只守望,只在某些关键节点…留下指引。这份信息,是他们在‘福报核心’被攻破瞬间,通过消协最高加密渠道传来的。可信度…极高。”
他目光扫过陈哈子脖子上的雷印,又落在阿尔忒斯身上:“‘三十六道门’与‘钥匙’,相信你们已有所了解。‘归零非祸’…是灯塔对你们当前应对‘嗝爷’方式的肯定。至于‘暗流’…”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异常锐利,“是指总公司内部,一股比K经理更隐秘、更危险的力量。他们不在乎K经理的倒台,甚至可能乐见其成。他们真正觊觎的…是初代遗产,是‘钥匙’,是…归零本身。”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陈哈子的脊背。K经理只是明面上的恶犬?背后还有更阴的毒蛇盯着摇篮和“嗝爷”?
“暗流…有什么特征?”阿尔忒斯冷静地问。
“锚点”探员摇摇头:“未知。极其谨慎,从不直接露面。行事风格…如同宇宙暗流,无声无息,却可颠覆乾坤。唯一线索…他们似乎对‘沉默灯塔’留下的遗产…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和了解。”
他看了一眼正在被消协探员小心翼翼封存的、瘫痪的“福报核心”:“这次事件,暴露了总公司体系的巨大漏洞,也引出了‘灯塔’的警示。宇宙消协会继续深挖,但‘暗流’…恐怕需要你们自己警惕。另外…”
他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星尘:“星尘先生,你的勇敢和智慧,为揭露真相立下大功。宇宙消协为你申请了‘关键证人保护计划’。但如果你选择加入差评联盟…”他看向陈哈子,“陈先生,请务必保证他的安全。他的技术和对总公司底层系统的了解,对联盟,对对抗‘暗流’,都可能至关重要。”
星尘挺直了背脊:“我不需要保护计划。我要留在联盟。我的技术,我的命,以后就是联盟的!”
陈哈子用力点头,雷印微微发烫:“放心!星尘兄弟现在是咱联盟技术部的宝贝疙瘩!想动他?先问问老子手里的烤签子和王姐的卤汁罐答不答应!”
“锚点”探员看着眼前这群风格迥异却异常团结的人,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很好。保持警惕。保持联系。”他微微颔首,转身融入忙碌的蓝袍探员队伍中,消失不见。
“灯塔…暗流…”陈哈子咀嚼着这两个词,感觉刚打完一场胜仗的好心情蒙上了一层阴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大花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已经收拾好了餐车,正拿着抹布擦拭油锅边缘,动作沉稳有力,“管他明枪暗箭,咱的锅够大,卤汁够猛,差评够响。”
她的话像一颗定心丸。陈哈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凝重,咧嘴一笑:“王姐说得对!管他什么流,敢来搞事,咱就给他搅浑了!兄弟们!登船!回家!”
“绿皮土豆”号载着胜利归来的众人,还有那辆立下赫赫战功的臭豆腐巡回餐车(被“绿皮土豆”号的牵引光束小心地吸附在腹部),尾部菌丝推进器喷出耀眼的绿光,撕开空间,朝着和平鸽码头的方向返航。
飞船内。阿尔忒斯将“锚点”探员传递的信息进行了深度加密存储,并开始结合“福报核心”获取的数据链,尝试解析“暗流”可能的活动模式。星尘则被“夸夸群主”和“扩音喇叭”热情地围住,粉雾气泡和机械管子嗡鸣着,向他介绍联盟的架构、理念(主要是差评和烧烤),以及他即将接手的“技术部”那几台老旧的服务器(“绿皮土豆”号友情赞助的边角料)。
陈哈子则凑在王大花那辆被固定在货舱里的餐车旁,看着王姐在狭小的空间里依旧一丝不苟地清理着油锅和工具。
“王姐,这次多亏了您那账本,还有您这餐车,简直神兵天降!”陈哈子真心实意地拍着马屁。
王大花头也没抬:“老物件了,也就这点用处。”她擦完最后一点油渍,直起身,目光扫过餐车角落里那个被油布包裹的破旧食堂账本,眼神有些复杂。“本以为这本烂账早就该化成灰了,没想到…还能派上这用场。”
“这叫好钢用在刀刃上!”陈哈子竖起大拇指,“对了王姐,那个‘锚点’探员说的‘灯塔’,您以前听说过没?感觉神神秘秘的。”
王大花动作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最终摇摇头:“没听过。炸豆腐的,只关心油温火候。”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当年给我这本账的那个老伙计,塞给我本子的时候,好像…嘀咕过一句‘别让灯塔的光灭了’…当时没在意,以为是句牢骚话。”
灯塔的光?
陈哈子心头一动。黑匣子上的灯塔蚀刻…老银提到的灯塔…宇宙消协转达的灯塔信息…还有王姐当年听到的这句模糊的话…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这“灯塔”,绝不仅仅是一个神秘组织那么简单!
“王姐,您那老伙计…后来怎么样了?”陈哈子追问。
王大花眼神暗了暗:“把账本给我没多久…就被‘优化’了。听说…回老家开了个小吃店?还是去跑星际货运了?记不清了。这码头,人来人往,聚散无常。”
陈哈子沉默了。又一个被“优化”掉的普通人。这宇宙里,像星尘,像那个老伙计,像无数被差评联盟吸引来的底层员工和程序单元,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多么高深的力量,而只是一点掀桌子的勇气,一个能发出声音的平台,和一碗热乎的、能填饱肚子也温暖人心的烟火气。
“绿皮土豆”号平稳地航行在星海之中。摇篮星域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菌丝清香的轮廓,已经出现在舷窗之外。
飞船缓缓降落在苔藓别墅前的空地上。舱门打开,陈哈子第一个跳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摇篮熟悉的空气(虽然还残留着一点“卤汁防护雾”的余韵),感觉浑身舒坦。
“到家了!”
苏小暖抱着小光(小家伙似乎长大了一点点,光晕里的星砂更亮了),和苏母一起迎了出来。绿小强泡在雷池里,菌丝身体惬意地舒展着,传递出欢迎的意念。
“绿皮土豆”号腹部的牵引光束松开,王大花那辆饱经战火的宇宙级臭豆腐巡回餐车稳稳落地。车身上沾了些宇宙尘埃,车头那个【专治各种不服&捂嘴】的撞角依旧寒光闪闪,成了联盟最硬核的战利品和勋章。
“王姐!您这餐车,以后就停咱联盟总部门口!当镇盟之宝!”陈哈子大手一挥。
王大花没反对,只是拍了拍厚重的车身:“行。顺便…把摊子支上。仗打完了,肚子还饿着呢。”
很快,苔藓别墅前又飘起了熟悉的、霸道的异香。差评联盟的成员们(数量明显又多了不少)围拢过来,一边撸着陈哈子现场烤制的肉串,一边兴奋地听星尘讲述“味蕾星掀桌记”,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新晋技术部长的崇拜和对未来的希望。
阿尔忒斯悬浮在一旁,星光流淌,主控屏上,两份关键信息并列显示:
左侧,是来自“福报核心”、直指总公司董事会“福报优化委员会”的铁证链,如同锋利的矛。
右侧,是“锚点”探员传递的灯塔信息:“当心‘暗流’”。如同一面需要警惕的盾。
陈哈子啃着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大腰子,目光扫过这两份信息,又看看热闹非凡、充满了烟火气的联盟“总部”,最后落在脖子上那枚温热的雷印上。
初代的遗产(三十六道门),归零的隐患(嗝爷),总公司的阴影,神秘的灯塔,潜藏的暗流…
前路似乎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但…
他举起手里油汪汪的烤串,对着篝火(菌丝篝火)旁撸串的兄弟们,也仿佛对着那片未知的星空,声音洪亮:
“兄弟们!姐妹们!”
“桌子掀了!金身破了!证据有了!”
“但咱的差评事业!还远没到头!”
“前头还有大把的996福报等着咱去曝光!大把的黑中介等着咱去收拾!还有那藏在阴沟里的‘暗流’等着咱去揪出来!”
“怕不怕?”
“不怕!”众人齐声高吼,声浪震得雷池的水面都起了涟漪。
“对喽!”陈哈子咧嘴一笑,露出闪亮的白牙,狠狠咬下一块焦香的腰子肉,含糊不清却豪气干云地吼道:
“怕个球!”
“咱有王姐的锅!阿尔忒斯的脑!星尘兄弟的技术!”
“还有这满宇宙等着被咱喂饱、被咱唤醒的打工兄弟!”
“兵来——”
他将啃光的签子往烤架旁的能量回收桶里一扔,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咱有烤串挡!”
“水来——”
他又抓起一把生肉串,麻利地刷上绿小强秘制酱料,往烤架上一顿!
“——咱有卤汁淹!”
“暗流?”
陈哈子手中的烤串在炭火上翻飞,油星四溅,香气升腾。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如同雷印般炽烈的光芒,声音斩钉截铁:
“敢冒头?”
“老子就用差评和烤串——”
“给它架火上烤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