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总是带着消毒水的气味，刺鼻中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清新。萧莫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内搭同色系西装套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引得路过的护士们频频侧目。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笑书哥应该还没下班。大衣下摆随着他的步伐翻飞，皮鞋在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小萧总，来找王医生？他有约会提前走了。”护士站的短发护士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排班表，王笑书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外出”二字。
萧莫脚步微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转身就要离开。
“谁呀谁呀？”旁边的圆脸护士立刻凑过来，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女的吧？”
短发护士眼眸亮了，撇撇嘴，有种自家白菜是别人家的不满，“我估计是他女朋友，有几次来医院找他，叫...叫什么慕容...”
萧莫的脚步猛地停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转身快步走回护士站，修长的手指按在台面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慕容？”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慕容瑶？”
两个护士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圆脸护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短发护士则呆愣地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危险的男人，“对...对的。”
萧莫深吸一口气，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一下，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格外刺鼻，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他们去哪儿了？”
“不是很……很清楚……”短发护士被他凌厉的目光逼得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嗫嚅着说，“噢，好像是一家私房菜.……”
“是不是那家很火的，没有预约吃不到的.……”圆脸护士突然插嘴，被同伴瞪了一眼后立刻噤声。
短发护士讨好地笑了笑：“小萧总，好像是的。”
“地址发我。”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萧莫大步走出医院，冷风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掏出手机，看到那家私房菜的地址，拨通了王特助的电话，“查一下王笑书今晚是不是订的这家店。”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随后，“老板，是的，王医生订的是‘竹里馆’，六点的位子。”王特助的声音顿了顿，“需要我安排什么吗？”
“竹里馆……”萧莫喃喃重复，眼神暗了暗。那是家需要提前一周预约的私房菜馆，以恢复的老川菜而闻名。
“不用。”萧莫挂断电话，钻进车里。真皮座椅冰凉的温度透过西装裤传来，他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盯着后视镜中的自己看了几秒。镜中的男人眉头紧锁，眼中翻涌着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
竹里馆藏在一条幽静的小巷里，古色古香的装修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萧莫把车停在巷口停车位，步行进去。青石板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两旁的桂花树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在心里反复说服自己：我才不关心她，没错，我只是来找笑书哥谈事情，顺便……顺便看看她最近怎么样。没错，就是这样。我才不关心她跟谁约会……
转过最后一个弯，竹里馆靠巷口这边的窗口外的花坛种着少许细竹，在寒风里摇曳着，古朴雕花的木窗四个角雕刻着对称的花纹，固定着中间的大片透明玻璃，室内暖黄的灯光透过雕花木窗洒在石板路上，落下漂亮的影子，和摇曳的竹影形成一副古风画卷。
萧莫突然站定在那里，透过透明的窗户，看见言笑晏晏的两人。慕容瑶脱了外套，穿着米色半高领毛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正夹起一块梅子排骨，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王笑书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正给她倒酒，腕间的百达翡丽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同时笑了起来，那画面和谐得刺眼。
萧莫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握紧。他转身就走，皮鞋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小巷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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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里馆内，古色古香的装修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慕容瑶和王笑书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初冬的夜色，窗内是热气腾腾的菜肴。
实木的餐桌上摆了三菜一汤。慕容瑶夹起一块梅子排骨，轻轻放进嘴里。室内暖气很足，她脱了羽绒服外套，撸起袖子。
“之前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萧莫回来了。”王笑书给她倒了杯桂花酿，乳白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还没来得及和你约好时间，结果那天去他家，发现你们见过了。”
慕容瑶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尖在碗沿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是的，和他见面……”
她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个浅笑，若无其事地说，“唔，我也有点措手不及。”
王笑书挑了挑眉，眼睛紧盯着她的表情，“他没细说，你们没...”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试探。
王笑书穿着白色高领毛衣，他本来就是温柔的那种人，在暖黄的灯光下，眼眸亮晶晶的，很迷人，很有说服力，能让人不自觉地把秘密都说出来。
“工作上合作，”慕容瑶打断他，并不吃这一套，眼睛弯成月牙，“放心没打起来。”
王笑书好笑地摇头：“他还没这么离谱。”
“那你是觉得我会？”慕容瑶故意板起脸，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
“我错了。”王笑书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腕间的百达翡丽5227在灯光下泛着柔光，“那你俩现在是什么状态？”
慕容瑶放下筷子，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各自安好。”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哎，毕竟过去的都过去了。他呀，就他那张脸那家世，不缺感情。”
“这点我不认同。”王笑书夹了块梅子排骨放到慕容瑶碗里，“我觉得他忘不了。”
慕容瑶沉默了片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慢慢来。”
“这几年他在国外也过得挺压抑的，”王笑书的声音低了下来，“问什么都不说，后来我才知道他在找你。”
“嗯。”慕容瑶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酒液上，“他只是执念，我们说开了就会放下。”
王笑书突然笑了，“你是在靠这个念头麻痹自己吧。”
她拿起酒杯一口气干掉，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飞雪到家了？”
她明显在转移话题。
“过两天，还在跟我妈掰头，条件没谈妥。”王笑书无奈地摇头。
慕容瑶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现在这么厉害了？哇，我是真没想到。”
“叶氏继承人的必修课。”王笑书感叹道，眼中流露出骄傲，“说起来，也是你给她开的窗。”
“不是，”慕容瑶皱眉，身体往前倾，“你就忍心让自己妹妹受苦？”
“那是她选择的路。”王笑书转身从旁边放着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带红色蜡封信封，推到她面前，“对抗我妈可不容易，我也只能精神上支持她。对了，这个给你。”
慕容瑶迟疑地接过信封，她见过一模一样地黑信封，只是红色蜡封地花纹不一样，不会叶家也有家徽？！
“这是……”还真是，不一样的花纹。
“我妈给的。”王笑书解释道，“她说，你这些年是不是一直在怪她，毕业回到这座城市工作都不去看她。正好这次飞雪回来，还是希望你...”
“我没有。”慕容瑶急忙打断，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信封，“只是我爸妈那会儿闹得很难看，彼此别再有牵扯也更好。”
她叹了口气，“哎，实话说，我也不好意思。”
“当年就不是你家的错，叔叔阿姨会有那样的反应很正常，再说，”王笑书摆摆手，“我妈就那样，她不会在意。去不去宴会，看你。”他顿了顿，缓解她的尴尬，“我要是不值班会过去露个脸，值班就……又不是一定得在宴会上见飞雪。”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头，慕容瑶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消息，她和叶飞雪也六年没联系了，会改变也不奇怪，也许他俩在国外真的……
她迟疑了一下，问道，“飞雪和萧莫有没有……”
王笑书先是一愣，突然窃笑起来，“哟哟，慕容，你还看绯闻啊。”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促狭地眨眼，“看来你还是关心的嘛。”
“关心什么？”
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慕容瑶和王笑书齐齐转头，只见萧莫一脸严肃地站在桌边，大衣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
王笑书来回打量着两人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小莫，你怎么来了？”
萧莫的目光死死锁在慕容瑶身上，“慕容组长！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慕容瑶猛地回神，酒一下子醒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她刚才说的话...他应该没听到吧？
“小萧总，”她强作镇定地把筷子放下，指尖却微微发抖，“是有什么事吗？进度报告有问题？”
“没错，”萧莫的声音拔高了几分，“我看你很敷衍！”
慕容瑶皱眉望着他：“所以你到这里来是让我改报告？”
萧莫一时语塞，喉结滚动了一下，欲言又止。灯光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王笑书故意问道：“小莫，你找过来是要跟瑶瑶谈工作？”
瑶瑶？！
萧莫猛地转头看向王笑书，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慕容瑶深吸一口气，窗外细竹摇曳，“萧总，现在是下班时间，报告修改的事我会明天上午之前给您答复。”
“不是，”萧莫生硬地否认，“我来找他。”
他指了指王笑书，指尖微微发颤。
王笑书一脸疑惑：“我？那要不坐下吃点？我们刚开始吃。”
慕容瑶用眼神拼命示意王笑书别多事，后者却假装没看见。
“好啊。”萧莫直接拉开慕容瑶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利落地像是早就计划好了，“服务员，加一副碗筷。”
服务员很快送来了餐具。慕容瑶站起身，“我去洗手间，你们先吃。”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快步离开了这片区域，那个黑色信封还放在桌上。
王笑书夹了块梅子排骨放到萧莫碗里：“先吃吧，这里的梅子排骨不错，和糖醋排骨不一样，尝尝，”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跟我说实话，怎么过来了？”
萧莫的视线还追随着慕容瑶离去的方向：“我过来是想给你人生忠告。”
“我？我的人生忠告？”王笑书差点笑出声，“你这是哪根筋不对。”
“虽然作为弟弟对哥哥的选择没什么好说，”萧莫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但如果眼睁睁地看着哥哥陷入泥沼，实在过意不去。”
王笑书一脸茫然：“啊？”他把排骨往萧莫面前推了推，“你在开什么玩笑？”
“人心坏得很。”萧莫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笑书哥，我没想到连你都会被某人的魅力所蛊惑。”
王笑书嘴角抽动，努力压下笑意，“我么？什么魅力？”
他的目光飘向正从洗手间回来的慕容瑶，控制不住，肩膀耸动。
“就……”萧莫的耳尖微微发红，低头盯着碗里的排骨，“漂亮，会哄人……”
“哎哟，我说你怎么……”王笑书拖长声调，对着走来的慕容瑶挑了挑眉。
慕容瑶拿着手机，看到新跳出来的消息，脸色有些凝重，“你们继续，我有点事先走了。”
王笑书立刻站起身：“怎么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慕容瑶拿起外套和那个黑色信封。
萧莫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送你。”他的手掌温热有力，不容拒绝。
慕容瑶挣了一下没挣脱，抬头对上萧莫的眼睛。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此刻竟带着几分她读不懂的情绪。
“不用了，小萧总。”她轻声说，想要挣脱。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慕容瑶能感觉到他脉搏的跳动。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沉默相望。
王笑书看着两人的互动，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拿起外套，“这里不好打车，瑶瑶，让他送。”
他故意加重了\"瑶瑶\"两个字，看到萧莫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萧莫的神经又是一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他收紧手指，感受着掌心中手腕的温度，“走吧。”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着什么。
慕容瑶看了看两人，终于轻轻点头。萧莫松开手，帮她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衣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玫瑰花香，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三人走出饭店时，夜色已深。巷子里的路灯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错在一起，又很快分开。王笑书朝两人挥挥手，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萧莫和慕容瑶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夜风卷着落叶从他们脚边掠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城市的灯火如星河般闪烁，而他们之间，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