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天光大亮。
“砰砰！”
两声粗暴的撞门声响起。
独眼荣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半秒后猛然反应过来，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
“谁啊……？”
话音未落，紧接着又被一声巨响打断。
“哐——！”
这下比先前两下都更加用力，只见原本还在门上的门闩猛地飞出，裂成两截砸在后墙之上。
门被粗暴踹开，老三缓步走了进来。
“叫你放火，你就给我在这儿睡觉？”老三一脸凶相，手里还提着一个砍刀，恶狠狠说道。
“我、”独眼荣现在彻底清醒了，下意识挪动身子贴住墙壁，慌乱解释，“应该已经放完了啊，难道……”
“抢个包都抢不明白，被抓了还得老子亲自去救，干啥啥不行。要么佣金双倍给我退回来，要么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你自己选！”
老三手里的砍刀泛着寒光，似乎还有木屑。
独眼荣咽咽口水冷静了几分：“三哥，你先跟我说，是不是事漏了？”
“没漏我能来找你啊？！”
“你们怎么能找到这儿的？”
老三被气笑了，走上前去：“你当我们老大羽衣楼的关系白混的？”
“羽衣楼……”
江南国在开封最大的情报组织。
凭借他们的手段，要找一个外聘亡命徒的行踪还不是手到擒来？
原本独眼荣还准备拿自己的实力跟他们拼一拼，虽然老三有武器，但自己也未必会输。
最差的结果就是被打伤治上几天，换个地方继续生活。
但现在，他已经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了。
羽衣楼甚至不受朝廷约束，他能躲到哪儿去？
“我……我给钱，我有钱。”独眼荣左右打量着，像是在找最后一根虚无缥缈的稻草。
还真让他找到了。
窗户上倒映出门口的几个人影，似乎也是为了他而来。
“晚了，刚才你问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消耗没了我最后的一点耐心，”老三没留意到门口的动静，自顾自高举起砍刀，“现在我只想要你的命。”
独眼荣心一横。
打不过难道还躲不过么？
真就傻愣愣的等死？
他紧紧盯着那寒光，还没等动身反击，砍刀却忽然顿住了。
目光向上挪去，另一柄唐横刀正架在老三的脖子上。
“你要对我们可怜的证人做什么啊？”
索子语气严肃，但不知为何听着就是想笑。
老三只觉得脖子发凉，带有轻微刺痛，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便没敢动。
我从索子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瞥了一眼独眼荣。
还真是他。
“又见面了。”我冲他打招呼，“这会儿还不躲开你等啥呢？”
独眼荣终于反应过来，慌乱站起身，踩着茅草席从老三跟前绕过。
他在整个事件之中所处的位置很尴尬，只要能逮住他继续往上，紧接着就能查到郭坚的脑袋上。
但如果他死了，线索中断，一切到这里就算结束。
虽然我们所有人都知道放火的事情是郭坚使唤人干的，但没有证据。
王嘉乐在我身后，伸手就将刚准备逃跑的独眼荣拦下。
独眼荣动作猛地一顿：“你们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找你作个证。”
“我不干，”他拒绝的很干脆，“之前抢你们的东西是我被迫的，你们还回来救我，我道歉，我感激，但我得走了。”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救你？”
话音未落，老三猛地转身，甩起大砍刀便往后挥舞。
幸亏索子反应迅速，仰头躲过这一刀，反手也握着刀刃招呼上去。
几乎同时，独眼荣也动了，他没跟王嘉乐多废话，使出一招飞毛腿，两条腿抡得只剩残影，一个猛子便撞开王嘉乐夺门而出。
“你们去追，我拦这个。”索子丢下一句。
我能感觉到索子的实力与我差不多平齐，所以交给他我是完全放心的。
“那拜托你了。”
王嘉乐被撞的踉跄两步，很快反应过来，翻身化犬就追了出去。
我往门口一跟，只看见两道影子在飞奔。
跟猎犬比速度的话，人还是差了一点，几乎没几秒，猎犬便追上了独眼荣，直接将他扑倒在地扯着后颈衣领。
“汪！”
“哪里来的死狗……！滚，滚啊！”独眼荣挣脱不得，手脚并用又抡又踹。
我轻功跳过去，抬腿一脚踹在他脑袋上：“老实点！”
独眼荣被我踹的发懵，动作一顿，眼神都快直了，脸上留下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子。
“我们抓你是抓活的，他们是要你死，你死了才能老实，你到这儿还没玩明白？”我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只要你不死，指着刚才那人告诉我说，是他安排你放的火，最好再给我提供点别的证据，啥都好说，明白吗？”
“你们就不杀我？当我傻吗？”独眼荣扭头啐了一口血沫子，“……我他娘的上哪再给你弄证据去？”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证据？”
独眼荣将眼睛一瞪，半晌后忽然闪过一丝心虚：“……不对，还真有，还真有！他给我传过纸条，有纸条！”
“把纸条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
“刚才那直娘贼也是这么说的！”他还是不信我们，攒了一口唾沫就要喷。
我皱眉伸手直接掐住他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的下巴被我直接捏脱臼。
“现在不用你说话了，站起来，把那纸条找找给我，听明白了吗？”
“轰隆——！”
身后忽然一声巨响，小猎犬浑身一抖，转头冲我身后吠叫。
我转头一看，独眼荣的房子塌了，紧接着两人从一摊碎木之中跃出，白光乍现，剑气纵横，他们仍在对拼。
打得真漂亮。
我回了回神，站直身子顺手拽着独眼荣衣领将他拉起来。
“至少找到证据之前不会让你死，听懂了就点头。”
独眼荣也没招了，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下巴呈现一个诡异的状态，却还是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轰——”
又一声巨响，老三被打飞数米，直直撞断了一棵树才停下来。
索子站在灰尘中央，神色淡定的擦了擦刀，看向我：
“结束了。”
“死了？”
“死不了。”
断裂的树干之下，老三瘫坐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
“顺利的很，再往上查总能查到了吧？”
“能了，还多谢索哥出手相助啊。”我客套道。
索子将刀鞘重新挂回背后走向我，身上甚至一点伤都没有：“这样一来药铺的事情就算解决了，我们可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交差了啊。”
“当然没问题。”
“噗、呃……”老三似心有不甘，尽管衣领上已经沾满了他吐的血却仍跌跌撞撞着想要站起来。
一道寒光忽然从天边射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实势直接贯穿老三的胸膛！
老三身体一僵，直挺挺倒了下去，再没气息。
索子凝眉，顺着那寒光袭来方向一望，弯腰蓄力就要跳过去解决。
“等等！”我察觉不对劲，脱口而出。
索子被我打断微微一愣。
“咻——！”
下一道寒光闪来，擦着我的脸而过。
“噗、”
这次是独眼荣。
一枚飞镖正扎在独眼荣脑门上，不偏不倚，没入两寸多深。
他眼珠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嘴唇颤了颤，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身体向后一仰，直直砸在地上。
他的脑后几乎瞬间盈满一小滩外溢的血。
又死一个。
线索彻底断了。
索子转头难以置信看着我：“刚才这镖你能拦的吧？为什么不拦？他不是重要的证据吗？”
“是，但……”
我话没说完，皱着眉毛抬头。
晋中原单手背在身后缓缓落地，面带微笑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