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开封城穷人多，大家手里没钱，冒着风险也要花唐钱啊。
穷疯了的人哪里还管什么铜钱唐钱，有钱便是好的。
赵大哥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居然都在看他的时候也明显慌了一下：“哎？你们看我干什么？开封城里唐钱多，说明九流门里，拿着生金瓯的家伙就在开封城啊！”
潭当归点了点头：“确实。那我们就得从开封城继续查了……”
“对了两位少侠，这些铜钱给你们，”盈盈将一部分铜钱推到潭当归面前，又将另一部分铜钱推到屹川面前，分别说，“这是那天的饭钱，还有这些，是周大姐抢的你的钱。现在扯平啦。”
而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动、没有接。
潭当归不接是因为那顿饭根本就不是他请的，屹川不接是因为觉得或许周寡妇更需要这笔钱。
“愣着干什么，怎么，还有见钱不要的家伙呀？”盈盈看他们两个都不动，催促了一句。
周寡妇将嘴一撇，带着浓重口音：“恁都不要，俺可就拿走啦？”
哪怕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还是不为所动。
屹川先开了口：“那还是你拿走吧，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不差这点钱。”
潭当归也马上附和：“就是，那顿饭本来就是我请大家的，要是这样算，我们是不是还得给你住宿费啊？”
我起身将那两堆铜钱收回来，直接塞在盈盈手里：“你就拿着吧，不用跟我们客气。”
反正我们估计很快就要走了，打完黑财神，一切也就结束了。
“那，那好吧。”
盈盈将钱收好，又将目光放在那些唐钱上。
“那这些唐钱也都留起来，不对，找个地方收好，如果……”
“给我搜。”
门外一道声音忽然打断了盈盈的话。
“是，是！”
周寡妇浑身一颤，目光慌乱的就要将钱藏起来。
“不好，是收唐钱的官兵。”盈盈起身探向门外，冲众人说道，“大家快走。”
“好。”
屹川等人一个接一个从小门踏了出去，周寡妇还在收拾唐钱，随后将唐钱袋慌乱的塞在墙角一堆茅草里。
塞哪儿都行，只要不塞在石头缝里。
我看着她将钱藏好，这才招呼：“周大姐，快走。”
“哎，好，好。”
门外，史大人一袭红衣，挺着一个大肚子，两旁还站着官兵。
他开口，端着官威说道：“奉府尹大人之命，收缴唐钱！”
赵大哥先一步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哈哈哈，史大人，好久不见呀。”
史大人趾高气扬的瞥了他一眼：“哟，是你啊，不好好查案，在这儿干什么呢？”
“这不是在查么？”屹川紧跟着站在赵大哥身前，将他护住，“史大人有什么吩咐？”
“哼。”史鸩不屑的轻笑一声，“那你们查你们的，我搜我们的。”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官兵，官兵会意上前开始搜查每个人的口袋。
我站在大家之中，乖乖的伸平胳膊任他摸索一遍。
“大人，没有。”官兵站到一旁，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
“藏的还挺严。”
史大人扫了一圈，将目光落在周寡妇身上，周寡妇心虚，正怯生生的瞧着屋里角落。
他将手指向房屋：“去那儿查，查仔细些 ”
“是！”
一伙官兵便涌进了那间破旧的小屋。
“哗啦——”
“砰！”
屋里传来打砸东西的声音。
周寡妇带着哭腔一拍腿，险些没站住：“哎呀…哎呀！”
“哼，看看到底是你们藏的严，还是我们搜的严！”史大人依然背着双手，红色官服一尘不染，帽翅也稳稳当当。
话音未落，一名官兵一边喊一边捧着一袋钱冲了出来，直接呈给史鸩。
史鸩低头摸了把布袋里的钱，又抬头看向浑身颤抖的周寡妇：“这钱……可有人要？”
盈盈压着眉毛：“大人，您把唐钱都收走了，我们要怎么活呢？”
我知道她这也不是在问史大人，而是在问站在她身后的赵大哥。
“唐钱没了，何不用铜钱呢？铜钱不够用，可总有人有铜钱用，不是吗？”史大人倒是一脸得意，说的理直气壮，“有人收不收唐钱都能活的下去，也有人收不收唐钱都活不下去。”
“……”
史鸩摆明了要他们的命。
或许这并不是赵大哥的本意，但传达到史鸩这里，又确实变了味。
无论过程如何，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就能持续执行下去吗？
他又扫了我们一眼：“既然不是你们的钱，那我们走吧。”
“大人…大人！”周寡妇痛苦的喊着，上前两步却又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孩子还病着啊大人…”
“怎么，要认？”史大人微微回头问了一句。
“不，”我语气坚定，摇了摇头，“钱不是我们的。”
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停留了半秒：“还有生面孔？算了，随你们便，想来开封打肿脸充大侠的多了。我们走。”
“大人……大人。”周寡妇攀住陈月曦的胳膊勉强站了起来，低声哀嚎着。
史大人没有回头。
我沉沉的呼出一口气，盯着他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屹川皱着眉毛，语气之中满是不甘。
我抬眼看向他，挥了挥手：“还不到时候、还不能……”
“狗腿子…钱啊！俺的钱！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
周寡妇放声哀嚎，月曦拉不住她，被甩的后退了几步。
我上前挡住盈盈，先一步握住她的胳膊：“钱再赚就是，你娃的病还有办法，先别急…”
“叫俺别急？俺和俺娃都活不成，人人都想要俺的命啊！俺怎么不急？俺怎么不急！”她扭过满脸麻子的脑袋瞪向我又开始骂。
我倒是知道她要骂，做好了心理准备，手上力道半点没松：“冷静些周大姐，月曦是大夫，月曦能治。”
陈月曦见状也连忙点头回应：“是，我是大夫，我认得草药，我能治！”
周寡妇眼眶含泪，紧紧咬着牙看向陈月曦，身体因为喘息上下起伏。
“周大姐，我能治。”陈月曦放缓了语气，微微弯下腰来，伸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痕，自己却抽泣着，也带上了哭腔。
“我以后就在这里给大家治病，不收费，只要给我口饭吃，给我个地方睡，我就治病。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