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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透过窗棂,温柔地笼罩着琴案旁的两人。林黛玉怔怔地坐在那里,指尖还停留在微颤的琴弦上,心湖却已被那歌词掀起了滔天巨浪。无关风月的等待,悬笔难解的情字,掬月难眠的思念…每一个字都像烙印般刻在了她的心上。她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尖发酸,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到让她心尖发颤的情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身侧的贾瑛。

贾瑛也正深深地凝视着她。霞光为她清丽绝伦的容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抖,沾染着细碎的光点。那双笼着烟雨的眸子,此刻盛满了震惊、感动、迷惘和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愫,水光潋滟,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的星光与柔情。挺翘的鼻梁下,那微微张开的、泛着诱人光泽的菱唇,如同初绽的玫瑰花瓣,引人采撷。她整个人在暮色霞光中,如同一尊精心雕琢的美玉雕像,清冷中带着惊心动魄的妩媚,孤高中透着让人心碎的脆弱与纯真。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再次攫住了贾瑛!他猛地伸出手,将犹自沉浸在歌词震撼中的林黛玉,再次紧紧地、用力地拥入怀中!

林黛玉感受着那怀抱的力度和滚烫的温度。熟悉的、如同阳光青草般的气息将她彻底包裹。这一次的挣扎比上次更加微弱,几乎是象征性的。她只觉得浑身发软,心跳快得几乎要窒息。

“三哥哥…”她羞窘交加,声音带着颤音,“…让人瞧见…”

贾瑛却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而饱含着浓烈的情感:“好妹妹…别动…让哥哥抱抱…就一会儿…”

林黛玉所有的抗拒都在他这低沉而眷恋的恳求中化为乌有。她僵硬的身体彻底软了下来,顺从地依偎在他怀中,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他温暖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令人心安又心跳加速的气息。双手也慢慢地环上了他结实的腰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有力的心跳,那节奏与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渐渐重合。

两人就这样在暮色沉沉的潇湘馆内,在古琴的余韵里,紧紧相拥。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彻底沉入地平线,室内光线昏暗下来,唯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清晰可闻。离别的愁绪,歌词带来的震撼,以及这紧密相拥带来的巨大甜蜜与悸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温柔地困在其中,不愿挣脱。

直到夜色渐浓,紫鹃在外间轻轻咳嗽了一声,两人才如同受惊的鸟儿般,猛地分开。

林黛玉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整理着微乱的衣襟和发丝,根本不敢看贾瑛。贾瑛也有些气息不稳,看着眼前人儿那副羞窘得无地自容的模样,只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又带着无比的满足。

“我…我该回去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嗯…”林黛玉声如蚊蚋,依旧低着头。

贾瑛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这才转身,大步走出了潇湘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林黛玉才缓缓抬起头,望着那空荡荡的门口,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被他紧紧拥抱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他滚烫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霞光褪尽,暮色四合,她的心,却如同被投入了沸水,久久无法平静。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荣国府大门前已是车马齐备,随行的护卫精神抖擞,肃立两旁。贾瑛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墨色披风,腰悬长剑,更显得身姿挺拔,英气逼人。

众姐妹也都早早起来,聚在门口相送。探春、迎春、惜春围着贾瑛,七嘴八舌地叮嘱着“路上小心”、“早些回来”。薛宝钗也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说了几句吉祥话。

林黛玉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由紫鹃陪着。她今日穿了一身浅碧色的衫裙,外面罩着月白色的薄斗篷,衬得小脸越发莹白如玉。晨风带着凉意,吹动她额前的几缕碎发。她静静地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神采飞扬的身影,眼神复杂,有不舍,有担忧,更有浓浓的自豪。

终于,告别的话说得差不多了。贾瑛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林黛玉身上。他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惯常的嬉皮笑脸:“林妹妹,哥哥这就要走了,没什么临别赠言?”

林黛玉看着他走近,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地抬起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路上小心,保重身体。遇事…莫要逞强。” 她顿了顿,想起他昨晚的“保证”,又忍不住娇嗔地加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担忧:“说好三个月就回来,要是没回来…仔细你的皮!”

贾瑛看着她这副明明担忧不舍,却偏要强装镇定、嘴硬傲娇的可爱模样,只觉得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痒又暖。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和宠溺:“知道啦!小管家婆!保证准时回来,让你…嗯…仔细我的皮!”

“呀!”林黛玉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和调侃的话语臊得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瞪着他,连忙拍开他的手,“谁…谁管你!谁要仔细你的皮!快走快走!别误了时辰!” 她跺着脚,那娇嗔的模样,引得旁边的探春等人忍俊不禁。

贾瑛看着她羞红的脸颊和波光流转、含着薄怒却更显生动的眼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恣意,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林黛玉飞快地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水绿色缎面绣着几竿翠竹的香囊,塞进了他手里。她的指尖微微颤抖,脸颊更红了,声音轻得像耳语:“给…给你…里面…是平安符…”

贾瑛低头看着手中那还带着她体温和淡淡冷梅幽香的香囊,心头猛地一暖。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如同捧着稀世珍宝。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自己贴身的衣襟里,也掏出了一个香囊。那香囊看起来有些旧了,颜色也有些黯淡,但保存得极好,干干净净,正是当年他初次下扬州时,林黛玉送给他的那个!

他将两个香囊并排放在掌心,举到林黛玉面前,脸上带着无比珍视的笑容,声音温柔而低沉:“还是林妹妹心疼我,知道哥哥的香囊旧了,特意做了新的来换。不过嘛…” 他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林黛玉的眼睛,“这旧的,哥哥也舍不得丢。它陪着我下江南,平倭寇,立军功…上面沾的都是林妹妹的心意和哥哥的运气!以后啊,新的旧的,哥哥都带着!双份的福气!”

林黛玉看着他掌心中并排的两个香囊——一个簇新精致,一个陈旧却珍重——再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珍视和温柔,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暖流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甜蜜,瞬间涌遍全身,让她眼眶发热,鼻尖发酸。原来…他一直都留着…保存得这么好…

她抬起水光盈盈的眸子,望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的叮嘱:“…路上…千万小心…”

贾瑛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和强忍的担忧,心头也是一阵发紧。他收起香囊,珍而重之地贴身放好,对着林黛玉,也对着所有送行的人,朗声道:“放心!走了!” 说罢,他不再犹豫,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矫健潇洒。

骏马嘶鸣一声,贾瑛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晨光中,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眼眶微红却努力对他微笑的林黛玉,扬起马鞭,清喝一声:

“驾!”

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护卫们,卷起一路烟尘,很快便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林黛玉站在原地,久久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晨风吹动她的斗篷和发丝,带来一丝凉意。她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方才塞给他香囊时,那短暂触碰的温热。心口,空落落的,又沉甸甸的,被一种名为思念的情绪,悄然填满。

是夜,更深露重。

潇湘馆内室,烛火摇曳。林黛玉披着一件单薄的寝衣,坐在书案前。白日里的喧嚣与离别已然远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寂静和心底那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的思念。

她摊开一方素笺,提起笔,蘸饱了墨。脑海中,那缠绵悱恻、直击心魄的旋律和歌词,如同潮水般反复回响。她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一字一句,无比珍重地落下笔锋: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 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 真心能给谁…”

娟秀清雅的字迹在素笺上流淌,如同她此刻的心绪,缠绵悱恻,百转千回。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带着他怀抱的温度,带着他身上那清爽干净的气息。

她写得极慢,极认真。写到“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时,指尖微微颤抖,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地滚落,恰好滴在“等”字上,迅速洇开一小团墨色的花。

她连忙用指尖轻轻拂去,继续写道: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写到“人雁南飞 转身一瞥你噙泪…掬一把月 手揽回忆怎么睡…” 时,白日里他策马离去的背影,他最后回眸时那深深的一瞥,还有他珍重收起香囊的模样,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打湿了素笺。

她停下笔,任由泪水流淌。窗外,竹影婆娑,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暗影,沙沙的声响如同情人间的低语,更衬得夜阑人静,思念蚀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手,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她拿起那张被泪水打湿又小心擦拭过的素笺,就着昏黄的烛光,痴痴地看着,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上面的词句,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他留下的印记,都是支撑她度过漫长三个月的慰藉。

烛火渐渐微弱,窗外的夜色浓得化不开。更深露重,寒气侵衣。直到紫鹃第三次轻声提醒,林黛玉才恍然惊觉,夜已深沉。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写满歌词的素笺折好,贴身藏于枕下,仿佛藏着一个最甜蜜也最苦涩的秘密。这才吹熄了烛火,带着满腔的思念与期盼,在无边的夜色里,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枕下那张薄薄的纸,仿佛带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成了这漫长离别中,唯一的慰藉与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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