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外,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和低级吏员。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提举大人和副提举如同丧家之犬般被拖走,听着贾瑛那毫不留情的嘲讽,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议论声,更有甚者,不知是谁带头,竟鼓起掌来!
“抓得好!”
“这些狗官!早该抓了!”
“贾青天!贾青天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贾青天”,瞬间引发了巨大的共鸣!百姓们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欢呼声、叫好声响彻云霄!盐课司衙门前的街道,成了欢庆的海洋!
贾瑛站在台阶上,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听着那震耳欲聋的“贾青天”呼声,俊美的脸上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并非为了虚名,但看到自己的努力能换来百姓一丝希望,心中亦觉快慰。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扬州城都笼罩在这场由巡盐御史衙门主导的雷霆风暴之中。
涉案盐商的家产被源源不断地抄没,登记造册,充入府库。盐课司、盐场、税课司内部进行了彻底的大清洗,一大批被供出的蠹虫被拿下。林如海在贾瑛的协助下,以铁腕手段,迅速提拔了一批在“招贤令”中投效、或者原本被排挤但素有清名的中低级官吏,填补空缺。同时,第一批经过严格审查、由老吴亲自训练的新式“盐巡捕”也正式上岗,取代了原本腐朽不堪的旧体系。
整个扬州盐务系统,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刮骨疗毒般的剧痛与新生!
五日后,城东滩涂试验田。
盛大的“开池观盐”仪式如期举行!
与前几日的肃杀紧张不同,今日的试验田区域,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巨大的彩棚早已搭好,里面摆满了桌椅茶点。扬州府大小官员、士绅名流、各大盐商代表(幸存的)、城中耆老,甚至还有许多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将试验田围得水泄不通!
林如海在贾瑛和王夫人的陪同下,端坐主位。他虽然伤势未愈,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腰杆挺得笔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贾瑛则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更衬得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扫过台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尤其在那些战战兢兢的盐商代表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吉时已到——开池——取盐——!” 随着司仪一声高亢的唱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那几块覆盖着草席的结晶池上。
在无数道紧张、期待、怀疑、甚至恶毒的目光注视下,老吴亲自带着几名经过培训的工匠,神情肃穆地走到池边。他们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覆盖在最大一块结晶池上的草席!
刹那间!
一片炫目的洁白,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只见平整如镜的池底,覆盖着厚厚一层晶莹剔透、颗粒均匀的白色结晶体!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芒!如同给大地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纯净无瑕的雪!
“哗——!”
短暂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惊叹声和欢呼声!
“天啊!真的是盐!”
“好白!好细!像雪一样!”
“这…这真的是晒出来的?没煮过?”
“神迹!简直是神迹啊!”
官员士绅们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那些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盐商代表,此刻面如死灰,浑身冰凉!百姓们则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林如海激动得站起身,走到池边,亲自用银勺舀起一捧洁白的盐粒,仔细端详,又放入口中品尝,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和自豪的笑容!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盐勺,声音洪亮,传遍四方:“诸位!此乃‘林氏新盐’!此乃晒盐法之功!此乃利国利民之正道!从今日起,扬州盐政,将翻开崭新的一页!官盐价廉物美,税赋充盈,灶户安生,百姓得惠!此皆赖圣天子洪福,亦是我扬州上下同心,革故鼎新之果!”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贾瑛站在林如海身侧,看着阳光下那一片象征着希望和变革的洁白,听着百姓发自肺腑的欢呼,俊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无比的笑容。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盐政改革的路还很长,京城的风暴或许更烈,但至少,他在这扬州城,用他的刀,他的嘴,他的智慧,劈开了第一道曙光!
他目光投向北方,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繁华而腐朽的都城。乡试…贾府…还有那个“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林妹妹…快了,就快了。他贾瑛,将以全新的姿态,踏入那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