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棺女子拭去南宫翎泪痕的刹那,镇魂柱上的锁链纹路亮如星河。
>当棺椁虚影将月华注入血牙独角,螺旋纹路蜕变为流动的液态银光。
>记忆碎片里,林青璃撕碎的嫁衣下摆绣着太阴图腾,她染血的手捧起婴儿眉心——那枚与秦凡如出一辙的月轮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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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祠玄棺殿。空气沉滞如铅,吸一口都带着陈年香灰与铁锈的涩味。九根通天镇魂柱环绕着中央的漆黑棺椁,柱身铭刻的符文在昏暗的长明灯下如同沉睡的伤疤。秦凡半跪在冰冷的玄黑石地上,左手死死扣住右腕,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右臂的裂魂倒钩早已收回,但暗红骨刺依旧不受控地刺破皮肤,微微震颤,尖端缭绕着不祥的暗绿冥气。更可怕的是他的左眼——瞳仁已彻底化为一道冰冷的暗紫色竖缝,视野里,整座大殿都覆盖着厚厚一层不断蠕动、滴落粘液的幽绿苔藓。镇魂柱上流淌的不是符文,而是血管般搏动的冥宗咒文。玄棺本身,则在他左眼的视野里化作一团不断膨胀收缩、表面睁开无数惨白眼球的巨大肉瘤!
“呃…”每一次心跳,都像有冰锥在颅内搅动。魔化的视野与真实感官的撕裂感,几乎要逼疯他的理智。他只能将全部意志集中在丹田那枚新生的九劫金丹上!金丹表面,九道暗金锁链道纹疯狂闪烁,死死勒紧核心的骸骨印记,试图镇压左眼倒灌的冥气侵蚀。汗水混着血丝从他额角滑落,砸在石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稳住!”一声沙哑的低喝。大长老秦战须发贲张,双手抵在秦凡后心,雄浑的灵力混合着祖祠积累的镇压之力,源源不断注入秦凡体内,协助金丹锁链压制魔气。他脸色凝重如铁,看向秦凡左眼的竖瞳时,眼底深处是难以掩饰的惊悸与…一丝深藏的悲凉。
血牙伏在秦凡身侧,喉咙里发出焦躁不安的低吼。它额前那根螺旋独角上,封印冥无极分魂的符文明灭不定,幽绿与暗金光芒激烈冲突,独角根部甚至裂开几道细纹,渗出暗红的血珠。南宫翎靠着一根镇魂柱,脸色比纸还白,心口处被幽冥骨爪洞穿的伤口覆盖着一层薄霜,霜下是顽固蔓延的暗绿冰晶。她看着秦凡痛苦挣扎的模样,染血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嗡——!!!
就在秦凡的意志与魔化侵蚀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大殿中央,那具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漆黑玄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不是物理的震颤,而是空间的嗡鸣!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洪荒尽头的古老、死寂、又蕴含着大悲伤的威压,如同苏醒的潮汐,轰然席卷整个玄棺殿!九根镇魂柱上的符文应激般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如同锁链般缠绕向震动的棺椁,却无法完全压制那股弥漫开来的悲怆之意!
紧接着,一道模糊的、由纯粹黑暗凝聚的光束,猛地从震动的棺椁中射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地笼罩在秦凡的眉心!
秦凡的识海轰然炸响!眼前不再是蠕动的苔藓和肉瘤,而是被强行拖入了一段破碎、摇晃、浸透着铁锈与血腥味的记忆洪流!
地动山摇!天空被染成污浊的暗紫色,燃烧的陨石如雨坠落,大地龟裂,岩浆喷涌!一座辉煌的、由月白色神石筑成的巨大神殿正在崩塌!断壁残垣间,两道人影在无数裹挟着幽冥鬼火的追兵中亡命奔逃!前方男子身形魁梧,面容模糊却透着狠厉与决绝,正是年轻时的秦枭!他背上,用染血的锁链死死捆缚着一具…微缩的、通体漆黑的棺椁虚影!棺椁虽小,却散发着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他身旁,一名身着残破月白神袍、容颜绝美却沾满血污的女子(南宫翎的祖母),正不断挥洒出清冷的月华,构筑屏障抵御身后如潮的追击。她看向秦枭背上棺椁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悔恨,还有一丝…无法理解的眷恋?
落日城摇摇欲坠的城墙!护城大阵的光芒黯淡如风中残烛。城外,是铺天盖地、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冥宗大军,煞气冲天!年轻的秦枭浑身浴血,站在残破的城头,他背上的玄棺虚影躁动不安,散发出毁灭的波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爆发,将整座城池连同里面数十万生灵一同湮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是极致的痛苦与挣扎。最终,那痛苦化为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他猛地将手插进自己的胸膛!鲜血狂涌!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灵魂为祭,无数道带着他生命气息的暗金锁链虚影从他体内爆发,如同活物般缠绕向那躁动的玄棺虚影,强行将其撕扯、分割!大部分棺椁的虚影被锁链拖拽着,狠狠打入祖祠地底深处!而其中最为核心、最为暴烈的一丝本源力量,则被他用最后的力气,连同自己的血脉烙印,化作无数细密的暗金锁链符文,打入了下方一个尚在襁褓、眉心有着淡淡银痕的婴儿体内!婴儿发出嘹亮的啼哭,身体表面瞬间浮现出与秦凡右臂如出一辙的锁链虚影!容器!
画面猛地切回那座崩塌的神殿深处!一处布满禁制的秘殿内。一个穿着华丽嫁衣的女子正疯狂撕扯着身上绣满金凤的鲜红礼服!嫁衣下摆被撕开,露出内衬上一角清晰的太阴神殿弯月图腾!她抬起头,容颜赫然是林青璃!只是此刻的她,眼神决绝疯狂,脸上满是泪痕与血污!她不顾身后禁卫的怒吼和禁制爆发的光芒,抱着一个襁褓,撞碎了秘殿的琉璃窗,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冰渊,纵身跃下!狂风卷起她的长发,襁褓散开一角,露出里面婴儿熟睡的侧脸——眉心处,一枚小小的、散发着柔和银辉的月轮胎记,清晰无比!那轮廓…与秦凡眉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不——!!!”
现实的秦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识海中的冲击与现实的魔化侵蚀叠加,让他七窍都渗出血丝!右臂的骨刺疯狂暴涨,几乎要彻底失控!容器!祭品!母亲!神殿圣女!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爆炸,炸得他神魂欲裂!
“是我的错…都是我们当年的错…”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
是南宫翎!她不知何时挣脱了搀扶,踉跄着,一步一步,走向那剧烈震动的玄棺!她脸上毫无血色,泪水混合着血污滑落,眼中是无尽的悔恨与哀伤。她看着玄棺,仿佛透过那冰冷的棺椁,看到了记忆中那个为爱私奔、最终酿成大祸的祖母。
“对不起…对不起…”她颤抖着,染血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赎罪的虔诚,缓缓伸向玄棺震动的棺椁表面!
“别碰!”秦战骇然惊呼,祖祠禁制触碰玄棺者必遭反噬!
就在南宫翎指尖即将触碰到漆黑棺椁的刹那——
嗡!
玄棺的震动骤然停止!一股柔和、纯净、仿佛能涤荡一切悲伤的清冷月华,从棺椁内部流淌出来,轻轻包裹住南宫翎伸出的手。
棺椁上方,一道模糊的女子虚影无声无息地凝聚。她身形窈窕,面容隐在朦胧的光晕之后,看不真切,只有那股跨越万古的孤寂与悲悯清晰可感。她微微俯身,伸出一根由纯粹月华凝聚的、近乎透明的手指,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尘埃,轻轻点在南宫翎的脸颊上,为她…拭去了滚落的泪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南宫翎如遭电击,身体僵硬,任由那虚幻的指尖拂过脸颊,感受着那冰冷中蕴含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泪水更加汹涌。
女子虚影拭泪的动作完成,并未停留。她虚幻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棺椁,落在秦凡身上,又似乎落在秦凡身侧痛苦低吼的血牙身上。她轻轻抬起手,朝着血牙额前那根封印着冥魂、布满裂痕的螺旋独角,遥遥一点。
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月华星芒,如同九天坠落的星辰泪,无视空间,瞬间没入血牙的独角尖端!
嗡——!
血牙浑身剧震!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舒畅的奇异咆哮!它独角上原本明灭不定的封印符文骤然稳定下来,幽绿与暗金的光芒迅速融合、内敛!更惊人的是,整根独角表面的螺旋纹路,如同被注入了流动的水银,瞬间蜕变为一种深邃、内敛、不断流淌着液态银光的奇异形态!一股与空间隐隐共鸣的玄奥波动,从液态银光中散发出来!
月华相位冲撞!解锁!
做完这一切,女子虚影似乎耗尽了力量,身形迅速变淡。在彻底消散前,她那模糊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再次落回秦凡身上,带着无尽的复杂与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随即,虚影化作点点清冷的月辉,消散在玄棺殿沉滞的空气中。
玄棺停止了震动,祖祠恢复了死寂。
秦凡左眼的魔化竖瞳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剧烈波动,那苔藓与肉瘤的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死死盯着玄棺,又猛地看向南宫翎,最后目光落在自己颤抖的双手上。母亲林青璃决然跳崖的画面、婴儿眉心的月轮胎记、秦枭将锁链打入婴儿体内的疯狂…在他脑中疯狂冲撞!
“血脉…我的血脉…”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大长老秦战,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测!现在!用祖祠的‘溯源血鉴’!我要知道…我到底是谁的血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