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觉气管被越攥越紧,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
她拼命去掰那只手,却触到一片冰冷的金属——是狼首银刀的刀柄。
突然炸响一声惊雷,她猛然惊醒,冷汗浸透了中衣,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抓挠脖颈。
窗棂外,暴雨正噼里啪啦砸在琉璃瓦上,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将雕花窗格的影子投在床帐上,恍若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
她颤抖着抱膝缩在床头。
在京城时,她常因后宅阴诡做噩梦,却从未有过如此真实的窒息感。
她心底骤然漫上惊惧,指尖紧紧攥住锦被,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意,急切地唤道:\"可儿!\"
娄可儿听到动静,立刻快步冲了进来,伸手掀开了纱幔,语气里满是关切:\"公主怎么了?\"
\"我做噩梦了,我好害怕……\"
\"公主别怕,没事了。我一直在你旁边陪着你呢。\"
姜兰感动地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娄可儿陪伴在身边。
即便自己孤身一人身处异乡,有她在,心里也多了几分慰藉。
娄可儿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问道:\"公主,你做什么噩梦了?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我梦见二王子回来了,直接掐着我的脖子,要我死……那梦境太真实了。\"
\"那必然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二王子那么讨厌我……\"
\"也不知道二王子怎么想的。公主你又没做错什么,他为什么要讨厌你呢?\"
姜兰摇了摇头,道:\"他不是有心上人吗?估计因为要娶我,心里不痛快吧。\"
娄可儿觉得有道理,说:\"可这是两国联姻,要是有的选,公主也不会非要嫁给他。\"
\"公主,他不要你也没关系,咱们再另选一个。你这么貌美如花,总会有人看上你的。\"
姜兰垂下眼眸,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现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最好的选择了,除了端木俊风……只是这个人,传闻中性格残暴,之前连陪伴了他几年的小宫女都能亲手掐死……\"
难道这些事情又开始头疼了,她揉了揉太阳穴,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雨,一直在下。
端木洲没想到这次返回王庭竟会遇上这么大的暴雨,无奈之下,只能暂时在附近的山庙里停歇躲雨。
这座山庙早已废弃,十分荒凉,里面的神像也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他点着火把,仔细打量着这些神像。
一道天雷闪过,神像的脸在火光与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吓人。
但他并不惧怕这些。
之后,他用地上的杂草简单铺在地上,打算将就着睡一觉。
这一夜,他竟坠入噩梦的深渊。
梦中的姜兰泪如雨下,哭喊着:\"便是死,也绝不会和你成婚。\"
那声音如冰锥刺骨,他只觉心口被万把钢刀来回绞动,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踉跄着扑过去,攥住她的衣袖苦苦哀求,可她眼底的厌恶如淬了毒的箭,转身便投入了旁人温热的怀抱。
他瞬间红了眼,像是被激怒的困兽,疯了般想要把姜兰抢回来,谁知道情绪激动下,一刀刺死了姜兰,然后眼睁睁看着姜兰惊恐的脸在血泊中逐渐模糊。
\"姜兰!\"他猛然惊醒,冷汗早已浸透中衣,他颤抖着按住狂跳的胸口,这才发现三庙内寂静如墓,随行的士兵们鼾声此起彼伏,唯有案头未燃尽的火把在夜风里明明灭灭,将神像的影子投在地上,晃成一片张牙舞爪的暗礁。
他踉跄着起身,用袖口擦去额角的冷汗,抬脚走到庙外。
雨势丝毫未减,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等到处理了端木诺的事情之后,他还要去一趟中原——偷偷看一眼姜兰,看看她如今怎么样了.......
要是姜兰后悔了........该有多好.......
重新躺回草铺时,干草的碎屑蹭过脸颊,他却浑然不觉,满心满眼都是姜兰在梦里垂泪的模样。
半梦半醒间,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从庙外传来,像春蚕啃食桑叶般窸窣。
他皱眉以为是夜风掠过枯枝,可那声响却越来越清晰,带着刻意压抑的谨慎。
就在他睁开眼的刹那,一道寒光破窗而入,利刃挟着刺骨的杀意刺了过来!
他的胸口猛地一痛,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中衣,他攥紧拳头发出一声怒吼:\"好大的胆子!\"
这声暴喝如惊雷炸响,沉睡的将士们猛然惊醒,抄起兵器便往声源处聚拢。
行刺者见状脸色骤变,连手中带血的匕首都来不及拔出,转身便从山庙破陋的窗棂跃出,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追!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咬着牙按住伤口,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强撑着靠墙坐下,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急促。
随军军医匆匆赶来,掀开染血的衣襟时倒吸一口凉气。
刀锋擦着心口偏了半寸,若再深几分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所幸未中要害,但需静养七日,不可颠簸,不然伤口容易裂开。\"
军医的话让他眉间一沉。
如今端木诺命悬一线,他还想着快一点回去.......
天亮时分,搜捕的士兵们陆续返回,个个浑身湿透却垂头丧气。
那刺客仿佛凭空消失了。
他垂着眼眸,打量着昨夜那刺客留下来的刀刃。
刀柄上刻着狼首图腾,正是吐谷浑王室亲卫的佩刀。
他指尖轻轻抚过图腾凹陷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看来王庭里的蛀虫,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昨夜追刺客的,是哪几人?\"他忽然开口。
众人面面相觑间,有五个士兵犹豫着站了出来。
他盯着他们湿透的衣袍,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办事不利,去领鞭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