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南境此次出兵多少?\",尤里卡公爵问道。
若昂羞愧地低下头:\"属下...尚未抵达金穗城便...\"。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渗出血丝。
尤里卡公爵闭了闭眼,挥手道:\"算了,下去养伤吧。\"
他转身时,烛光在侧脸投下深邃的阴影。
\"王国正值用人之际,你的剑...还有出鞘之日。\"
若昂浑身一震,重重叩首:\"谢公爵大人开恩,属下...万死不辞!\"。
他的声音哽咽,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不起。
原以为难逃重罚,却不想尤里卡公爵如此宽宏。
这份宽容之恩,让若昂暗自发誓要用性命来偿还。
当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尤里卡公爵独自站在窗前。
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如同他脑海中纷乱的思绪。
南境这头沉睡的雄狮,终于彻底苏醒了。
接着,尤里卡公爵来到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羊皮地图,在烛光下勾勒出一道致命的进军路线。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瞬间锁定了那个关键节点——铁脊城。
\"一百二十公里...\"。
尤里卡公爵喃喃自语,指尖轻叩着那座标记着城堡的图徽。
作为征战半生的统帅,他十分清楚这条路的战略价值。
平坦如砥的大道足以让轻骑兵朝发夕至,开阔的平原更是大军推进的理想通道。
想到这,尤里卡公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若换作是他指挥南境大军,也必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条直取王都的捷径。
窗外的雨声渐密,仿佛千军万马在黑暗中奔腾,而铁脊城,就是这场风暴最先席卷的要塞。
尤里卡公爵的目光在铁脊城的标记上久久停留,烛光为那座微型城堡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虽然南境兵力尚不明确,但他清楚霍斯特家族至少握有几千精兵。
依托那座除了王都之外的第二坚城,只要下定决心死守,撑个七八天绝非难事。
\"七天...\"。
尤里卡公爵轻声计算着,指尖沿着地图上王都到铁脊城的路线划过。
这个时间足够威廉的援军赶到了。
窗外的雨声渐急,仿佛在应和着他内心的焦灼。
突然,尤里卡公爵的手停在半空。
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浮上心头,那就是霍斯特侯爵的立场。
那位老狐狸虽然之前已向威廉宣誓效忠,但在这风云变幻的时局中,贵族的誓言往往比晨露还要短暂。
尤里卡公爵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冷笑,作为一名大贵族,他太清楚贵族们的生存之道了。
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在身后的族徽上,那上面镌刻着家族绵延三百年的箴言:血脉永续。
是啊,无论王座上坐着的是克莱恩家族还是索尔布莱特家族,真正的贵族永远懂得如何在风暴中保全家族的火种。
这个残酷而现实的真理,此刻正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清晰。
在这风云变幻的关键时刻,尤里卡公爵深知霍斯特侯爵的立场将决定整个战局的走向。
铁脊城巍峨的城墙之后,正上演着一场关乎王国命运的抉择。
只要霍斯特侯爵坚定地站在他们这一边,誓死守卫这座战略要地,待到威廉亲率援军抵达,南境大军必将在这铜墙铁壁前铩羽而归。
届时,整合了王国四方之力的威廉,将真正具备与南境一决高下的实力。
想到这里,尤里卡公爵的鹅毛笔在羊皮纸上疾走如飞。
他写了两封信。
第一封是写给威廉的,信中详尽分析了当前局势,他让威廉亲率精锐星夜驰援,务必在铁脊城截断南境大军通往王都的咽喉要道。
第二封则是写给霍斯特侯爵的。
在这封言辞恳切的信中,尤里卡公爵许下了令人心动的承诺。
只要霍斯特侯爵坚守城池,待击退南境大军后,将奏请威廉册封其为世袭公爵,并将家族封地扩增一倍有余。
为了确保霍斯特侯爵的忠诚,尤里卡公爵这次可谓是下了血本了。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之际,这样的代价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毕竟一旦铁脊城门户洞开,让南境大军长驱直入,整个王都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与王国的存续相比,区区爵位与领地,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让南境大军长驱直入,届时别说爵位封地,就是王冠上的宝石也要蒙尘。
当封印的火漆缓缓滴落时,窗外的暴雨恰好停歇。
黎明前的黑暗中,尤里卡公爵仿佛已经看到两支大军在铁脊城下厮杀的惨烈景象。
随后,尤里卡公爵猛地拉响银铃,清脆的声响在深夜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当侍卫长推门而入时,尤里卡公爵已经用火漆将两封信件密封完毕,融化的红蜡在烛光下如鲜血般刺目。
尤里卡公爵叮嘱道:\"即刻安排最快的信使,用八百里加急。\"
他将信件重重按在侍卫长掌心。
\"告诉信使,哪怕把马跑死,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信送到。\"
侍卫长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那两封仿佛重若千钧的信件:\"以性命担保,绝不延误。\"
他的铠甲在转身时发出铿锵的声响,靴跟撞击地面的声音如同战鼓,一路急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尤里卡公爵独自站在窗前,看着侍卫长离去。
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但王都的街道依然被夜色笼罩。
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或许将决定整个王国的命运。
……
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洒在铁脊城巍峨的城墙上,为冰冷的石块镀上一层暖意。
霍恩爵士勒马立于阵前,银鹰战旗在他头顶猎猎作响。
两万精锐已列阵完毕,长矛如林,铠甲如雪,在晨光中闪烁着慑人的寒光。
\"特瓦斯\"。
霍恩爵士微微侧首,声音低沉。
\"铁橡伯爵那边可有消息?\"。
副旗团长特瓦斯摇了摇头,头盔下的眉头紧锁:\"大人,尚未有消息传来。\"
霍恩爵士眯起眼睛望向城头,那里隐约可见守军晃动的身影。
他缓缓抬起右手,阳光下,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如同钢铁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