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薛碧君已经不在床上了。
薛君意盘腿坐在床上,睡眼惺忪,她转头,瞧见屋里头的文竹枝叶更往窗外伸了伸。
院子里头,于莲娇和芙蓉正在说说笑笑“芙蓉啊,这个花你要挪到那头去才会好看……”
“是,夫人,不过院子里为啥要整这么多花啊?”芙蓉不解。
“你家小姐,日夜忙着写稿子,这些花我都是托人打听过的,都是具有安神效果的,多闻闻,说不定你家小姐能够睡得更香!再说了,这院子里就有一棵树,四四方方的院子,就一棵木,那不是困字吗?所以我想着多种些花草,这样既美观,还能改改风水……”于莲娇笑。
“哎呀,夫人不得了了,现在夫人都认识困这个字了……”芙蓉一边搬着花草一边笑着说。
“去去去去去去,连你也敢取笑我!要不是我和三嫂打麻将打多了,人教我几个字,连你都要笑话我了……”于莲娇虽然口头上责怪,但是并没有不爽的意思。
薛君意听着两个人的笑声,伸了个懒腰,起来了。
站在衣柜前,挑选着今日要穿的衣裳。
挑来挑去,挑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裙。
穿戴整齐,梳妆打扮好,整个人精神奕奕地走出去。
“呀,今日起这么早!”于莲娇笑。
“哈哈哈哈哈,娘,别取笑我了,我不在家吃了,我约了纪连枝去外头谈事情。”薛君意勾起嘴角。
“去吧,注意安全,回来,让小纪郎君给你安全送回来……”于莲娇挥挥手。
“我知道了!”薛君意笑。
薛君意离开薛家,纪连枝已经在薛家门口等着了。
“等我很久吗?”薛君意笑着问。
“没有,我刚来一会儿……”纪连枝摆摆手。
“真的?”薛君意瞧着他肩头还有些许落花,没有拆穿他。
“走吧,你还没用过饭吧,我知道有一家新开的馆子特好吃,我们去瞧瞧?”纪连枝先登上马车,然后伸手。
“好!”薛君意搭在他的手上,纪连枝一个用力,薛君意就上了马车。
……
阳光暖煦,洒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看起来像是金黄一片的地毯。
西街新开的风月楼热闹非凡,楼内食客满座,喧闹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客官里边请!”小二眼力见极好,见到有马车刚停下来,就迅速拿着板凳上前,纪连枝满意地点点头,他先下了马车,然后薛君意才撩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
二楼靠窗的雅间里,一身绿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姣好,虽然上了些年纪,眼角也多了些细纹的韩凌薇正温柔地给对面的女子夹菜“桐君啊,难为你千里迢迢来这看望我,我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新开的风月楼不错,你一会儿多尝尝,喜欢什么咱再点!”
女子身着浅粉色罗裙,眉眼如画,笑起来眉眼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接过韩凌薇夹的菜,轻声道谢,“多谢纪夫人盛情款待,桐君喜不自禁,一会儿若是吃相太难看,且望纪夫人海涵!”
“你这孩子……”陆桐君旁边的另外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轻轻斥责陆桐君。
“不碍事不碍事,桐君这孩子,我打小就喜欢她这个直爽的性子~”韩凌薇笑着对那个女人说。
“怎么不见连枝跟在你的身边?”陆夫人左右瞧了瞧。
“那个孩子,应该是在药堂坐诊或者外出了吧,我左右寻不到人,总不好叫你们饿着肚子空等,我们先吃饭,晚些时候同我住到府里去,晚点我再让易儿来拜见。”韩凌薇笑。
陆夫人闻言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包间传来纪连枝的声音“阿意,这个风月楼是新开的,他家的梅干炒肉巨香无比,我保证你一会儿肯定要多吃几碗饭的!”纪连枝笑得开心。
韩凌薇一听,笑容凝固在脸上,细细听着。
陆夫人挑挑眉,轻轻碰了一下陆桐君,原本在吃东西的陆桐君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陆夫人挑眉,示意她听隔壁。
“好啊,我饿得很,先让他们上一些能够马上就吃的食物吧?”薛君意一边翻着带来的书稿,一边笑着说。
突然,薛君意和纪连枝的雅间的门“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纪连枝先反应过来,拦在薛君意面前,待他看到韩凌薇的时候,惊愕地瞪大双眼“娘,你怎么在这?”
只见韩凌薇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两颊无肉的丫鬟。有一对母女跟在韩凌薇身后,两个人仔细打量着薛君意和纪连枝。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你不是说去药堂了?”韩凌薇脸色很难看。
薛君意站起来,向着韩凌薇行了一礼“见过纪伯母。”
韩凌薇摆摆手“我不想见你,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儿,果然就是没教养,私会男子,同男子待在一个屋子里,还要一同吃喝,羞不羞?我当真为你爹娘蒙羞!”
纪连枝听到她这般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站起身护在薛君意的身前,声音颤抖地喊道:“母亲!慎言!”
韩凌薇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薛君意,一步一步走进雅间,她上下打量着女子,眼中满是嫌恶,“哼,长得再好,行为不端,也休想进我纪家的门!”
薛君意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搞蒙了,看向纪连枝,又看向韩凌薇,还不等纪连枝开口,自己就先输出了“纪伯母说我没有教养,难道您就有吗?我向您行礼,只是看在纪连枝的份上,看在您是个长辈的份上,这是我有家教的体现,您不回应我,那是您自己的修养失修的问题。还有小门小户不代表修养差,再者我和纪连枝并非是私会,这房间里还有我的婢女,还有纪连枝的小厮,如果纪夫人执意要说我们是私会,捉奸在床才是硬道理,如果只是合作伙伴一起吃个饭都要被您如此这般教育的话,我想纪连枝的合作伙伴只会越来越少。”
“合作伙伴?”韩凌薇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就凭你也配和我儿一起合作?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这样的就算是倒贴送进我纪家当烧火丫头都没有人要!你还能和我儿合作什么?”说着,韩凌薇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撞向薛君意。
薛君意躲避不及,一个踉跄往后摔去,而此时,丫鬟手中端着的一盏热茶顺势朝着女子的头上砸去。
“哗啦”一声,茶盏在薛君意的头上碎裂,滚烫的茶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破碎的瓷片划破了她的额头,殷红的鲜血瞬间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浅蓝色的罗裙上,触目惊心。
“嘶!”薛君意痛呼出声来,一只手捂住伤口。
纪连枝没想到事情发展这么快,立刻冲过去查看薛君意的伤口,转头怒目而视着韩凌薇和丫鬟,吼道:“你们太过分了!”
“我过分!?”韩凌薇从来没被自己的儿子吼。
芙蓉一把推开那个丫鬟,上去就是几个巴掌“我让你撞我小姐!我让你欺负我小姐!”
丫鬟被芙蓉抽懵了,还没缓过神来。
芙蓉着急上前询问摔倒在地上的薛君意“小姐,没事吧?”
“芙蓉,用帕子沾水递给我!”纪连枝心急如焚。
芙蓉照做,纪连枝接过帕子,轻轻处理着薛君意的伤口。
韩凌薇上去就要拉开他,纪连枝冷冷地开口“娘,你不要闹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人家受伤了,没有不处理的道理!”
韩凌薇见他态度这么冷淡,冷哼一声“陆家来人了,你今晚要是不回来,我断了你所有的财路!”
丢下这句话,韩凌薇就走了。
陆夫人和陆桐君面面相觑,跟着走了。
“阿意,你没事吧?”纪连枝一边处理,一边担心地问。
“……”薛君意只是静静瞧着他,不说话。
“是不是茶水太烫了,烫着你了?”纪连枝用帕子一个劲儿地给她擦。
“我没事……”薛君意脸红肿了起来。
纪连枝着急,手忙脚乱的。
“先帮我处理被瓷片划破的地方,我不想破相。”薛君意冷静地握住他的手。
纪连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给她清理伤口。
灵芝跑下楼去,把药箱带了上来。
纪连枝给她清理好,脸上又用特调的清凉膏敷着。
薛君意现在伤口的地方包扎着纱布,脸上敷着绿色的清凉膏。
坐在那里,看着有点诡异。
“小姐……”芙蓉有点心疼。
薛君意看着纪连枝,“我不想让你为难,既然你母亲不待见我,我也瞧见了,你母亲身后有一对母女,那个女儿生得貌美,与你也是匹配的,我们今天吃完这顿散伙饭,就散了吧。”
敷着清凉膏的她,看不出表情变化。
纪连枝愣住,立马跪坐在她面前“我错了,是我没有及时保护住你……但是阿意,你不能因为我娘的缘故,就和我散伙了,我不同意!”
小二将饭端上来,看着屋内一片狼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灵芝让他多带几个人过来打扫一番。
薛君意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就起身了“就这样吧,我没心情吃了,我们的合作,要不合作到今天就结束好了……”
纪连枝握住她的手“不行!你跟我签了契约的!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结束的!”
“纪连枝!”薛君意没了耐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现在就此别过,对谁都好,两家人要成一门亲事很难,拆却很容易,你娘不待见我,我也没必要非要赖着你不放,没了你纪家,还有陆家,还有王家,李家!”
纪连枝握住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不行!我不同意!我娘是我娘!她要断我的财路,就让她断!我又不是只有她给的才能活!”
“你不许和我说散伙,分开之类的话!我不想听!原本好好的,咱高高兴兴来吃饭,变成现在这样……”纪连枝难过。
“咋的?是我的错?”薛君意瞪他。
“不是,我知道是我娘不好,你放心我回去绝对会说她的,但是你不要离开我……”纪连枝着急解释。
芙蓉一把推开纪连枝“纪少爷,没本事护住我家小姐,就不要在这里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还有,要是我家小姐脸要是破相了,我定是要让我家大小姐跟你们纪家打官司!”
纪连枝被她一推,往后退了几步。
薛君意借此机会就要往外走。
“阿意!”纪连枝追了上去。
“松开,我要回家!”薛君意生气了。
“你等等,让灵芝送你回去,我不跟着,好吗……”纪连枝给灵芝使了个眼色。
灵芝立马上前“是,薛小姐请!”
薛君意也不推脱,跟着灵芝走了。
纪连枝的马车把薛君意送走了。
薛君意让芙蓉把纱帽给她戴上,准备悄悄地溜进屋子里。
于莲娇看着蹑手蹑脚的薛君意,喊住她“站住,回家干嘛还要戴着纱帽?”
“娘,我出去不小心摔了一跤,头上起了个大包,为了美观,我先回屋躺着了……”薛君意嘿嘿一笑,僵硬转身。
于莲娇一听,赶紧走过来,打开纱帽,一看,薛君意的脸上敷着绿色的膏体,额头上还有纱布包着,瞬间眼泪就往下掉“你不是跟纪连枝出去吃饭吗?怎么把脸弄成这样了?”
薛君意安慰她“没事,不小心摔了……”
于莲娇见她不说实话,对着芙蓉说“你说。”
芙蓉看了一眼薛君意,然后一股脑地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于莲娇。
于莲娇听完,眼神都变了“他爷爷的!我去找他娘,凭什么这样说我儿!他家是大夫了不起啊!就她有修养!修到狗肚子里去了!他爷爷的!我真的,我今日不扯她半脑勺的头发下来,我就不姓于!”
薛君意哪里见过于莲娇这副模样,急忙拉住她“娘,娘,娘,消消气……消消气……”
于莲娇越想越生气“那个纪连枝也真的是!看着斯斯文文的,他娘怎么是这副德行!”
薛君意试图安抚她。
于莲娇让她回屋躺着了。
纪家
“不好意思啊,两位,让你们看笑话了……”韩凌薇笑了笑。
陆夫人和陆桐君笑着摇摇头“不会……”
纪连枝兴冲冲地冲回家来。
纪连枝一屁股坐在了韩凌薇的下头,对着陆夫人两个人也不行礼。
“纪连枝!我就是这样教你的!谁让你这么没大没小的!”韩凌薇声音拉高。
纪连枝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韩凌薇身边的罗妈妈笑着招呼陆家的人“两位先随我去后园看看新开的花。”
陆家的人自然是就坡下驴,离开了客厅。
俩母子之间气氛陡然尖锐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