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铁匠铺的风箱声惊醒了涿县城头的寒鸦。刘备掀开草帘时,正见关羽单手持着新打制的偃月刀,刀刃在晨光中划出半轮冷冽的弧光——刀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刀柄刻着“忠义”二字,是简雍特意请涿郡第一铸刀师耗三日三夜铸成。
“太重了吧?”刘备皱眉,却见关羽随意挥了个刀花,门前石墩应声而裂。周仓扛着铁枪从旁经过,喉咙里发出闷雷般的笑声:“关二哥这刀要是砍在黄巾军头上,怕不是要连人带甲劈成两半!”
正说话间,牵招策马驰来,甲胄上的铜钉还挂着未干的晨露:“使君,探马回报,张角麾下‘地公将军’张宝率五万黄巾军正往涿郡而来,距此不过百里。”话音未落,张飞拍着腰间酒葫芦闯了进来:“来得正好!俺这丈八蛇矛还没尝过贼血滋味呢!”
刘备按住张飞的肩膀,目光扫过铁匠铺里正在淬火的刀枪——目前招募的乡勇不过五百余人,虽有简雍编练三日,但大多未经历阵。他转身看向案头的《孙子兵法》,指尖停在“兵贵胜,不贵久”六字上,忽然想起昨日孙乾提到的地形:“离此三十里有座大兴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某愿带二十骑去探路。”牵招主动请缨,腰间佩剑随着战马颠簸发出轻响。刘备点头,从墙上取下一副兽面吞头连环铠递给他:“早去早回。”目送牵招背影消失在街角,他忽然注意到裴元绍正蹲在墙角给箭矢涂毒,旁边放着个沾满草汁的布包。
“这是什么?”刘备蹲下身子。裴元绍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齿缝:“山里采的见血封喉,抹在箭头上,贼子中箭后三步倒。”刘备皱眉要开口,却被简雍打断:“使君,兵法有云‘兵以诈立’,对付黄巾军这种邪教,不必拘泥常法。”
申时初,大兴山巅。刘备趴在草丛中,看着山下列阵的黄巾军——张宝坐在牛车上,头戴赤帻,身披画满符篆的黄绫,身后士卒皆袒露上身,胸口用朱砂写着“天公将军”四字。张飞握着蛇矛的手青筋暴起:“大哥,让俺带一队人冲下去,砍了那牛鼻子!”
“且慢。”关羽忽然指向黄巾军后方,那里有数千民夫正推着粮草车缓缓移动,“贼军虽众,但民夫占了三成,且阵型松散。”刘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牵招带着几个斥候从右侧密林钻出,手势比划出“可伏兵”的信号。
“翼德,你带二百人埋伏左翼,听炮响后截断贼军退路;云长率一百弓箭手埋伏右翼,专射敌军主将;宪和,你带剩下的人守住山口,务必不让一个贼兵突围。”刘备拔出腰间佩刀,刀身映出他紧绷的下颌,“元绍,你的毒箭准备得如何?”
“三百支全在这儿!”裴元绍拍了拍身后的竹筐,眼中闪过狠厉,“俺保证张宝那厮活不过今晚。”刘备点头,忽然解下腰间玉佩递给简雍:“若我战死,此物交与母亲……”简雍一把按住他的手:“使君何出此言?我等既已结义,自当生死与共。”
暮色漫过山头时,黄巾军终于进入伏击圈。张宝举起铜铃正要作法,忽闻山顶传来闷雷般的炮响——张飞的人马如猛虎下山,瞬间切断了黄巾军与民夫的联系。与此同时,关羽的弓箭手从右侧齐射,前排黄巾军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射成刺猬。
“天公将军救我!”士卒们惊恐万状,纷纷向张宝的牛车涌去。刘备看准时机,抽出环首刀高声喊道:“弟兄们,随我杀贼!”五百乡勇齐声呐喊,从山顶俯冲而下,周仓的铁枪已挑飞三个黄巾士卒,裴元绍的毒箭则精准地射向张宝的护卫。
张宝慌乱中滚下牛车,正要换乘战马,却见一道红影闪过——关羽的偃月刀已劈断他的赤帻。“妖人,拿命来!”关羽暴喝一声,刀锋擦着张宝耳际划过,削掉他半只耳朵。张宝惨叫着跪地求饶,却被刘备抬手制止:“留活口,押回涿郡示众!”
月上中天时,战场逐渐平息。刘备踩着满地黄巾军的尸体走到山脚下,见牵招正领着几个士卒安抚受惊的民夫,其中一个少年抱着死去的耕牛哭得肝肠寸断。他心头一紧,忽然想起自己幼年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遂解下披风披在少年身上:“明日去涿郡找简先生,领三斗粟米、两匹布帛。”
归城途中,张飞扛着张宝的黄巾军大旗走在最前面,旗杆上的“地公将军”四字已被鲜血浸透。关羽牵着缴获的战马,马背上驮着张宝的符篆法器。刘备看着漫天星斗,忽然想起方才简雍说的话:“此役虽胜,但真正的乱世,才刚刚开始。”
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指腹触到“玄德”二字——这是母亲在他十五岁时所刻,寓意“以玄致德”。夜风卷起他的衣摆,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混着伤员的呻吟。刘备握紧了手中的刀,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要让这九州大地,再无饿殍,再无战乱,再无黄巾之乱这般的人间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