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范看着那个失魂落魄的老人。
“你的网，不止四九城。”
“天津，保府，奉天……”
“每个地方，都有一个负责人。”
“他们的代号，联系方式，还有……”
张西范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老“夜枭”的脸。
“控制他们的把柄。”
老“夜枭”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铁山走上前。
把那个黑色的袋子，放在了桌上。
“咚。”
一声闷响。
袋子打开。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出来。
是“东城虎”胡震。
他的眼睛，还圆睁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老“夜枭”看到那颗人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和胆汁。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我说……我都说……”
他像倒豆子一样，把所有秘密都说了出来。
天津的“卫四爷”，掌控着整个华北的水路。
保府的“阎王”，手下有一群亡命之徒。
奉天的“金算盘”，掌握着东北的地下钱庄。
每一个，都是一方枭雄。
每一个，也都有着致命的把柄，被老“夜枭”握在手里。
有的是贪墨的账本，有的是见不得光的血亲，有的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的罪证。
张西范静静地听着。
他听完，点了点头。
他拿起那部红色的电话，拨通了总机。
“接天津，‘海河茶楼’。”
片刻后，电话接通。
一个沉稳，带着一丝傲慢的声音传来。
“哪位？”
“是我。”
张西范只说了两个字。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个被称为“卫四爷”的男人，显然听出了这个声音不属于老“夜枭”。
“你是谁？”卫四爷的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天起，给你发号施令的人。”
张西范的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夜枭这个名号，换人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换人？凭你一个毛头小子？老东西呢？”
“他老了，退休了。”
张西范淡淡地说，“卫四爷，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不是在跟你商量。”
“是通知你。”
“三天之内，把你手上所有渠道的账目，送到四九城来。”
“我要亲自过目。”
“哈哈哈哈！”卫四爷放声大笑，“小子，你他妈的在做梦！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命令我卫老四？”
“我告诉你，四九城的天，塌了，跟我天津卫没关系！”
“想让我听你的？可以。”
“你亲自，滚到天津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否则，我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卫四爷“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书房里，一片死寂。
老“夜枭”看着张西范，眼神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他知道卫四爷的脾气。
那是一头比胡震更凶，也更狡猾的狼。
这个年轻人，碰壁了。
张西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放下电话，转头看向“账房”。
“账房”一直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张……张科长……”
“天津卫的资金链，有几条线在我们手里？”张西范问。
“账房”身体一颤，赶紧回答：“三条！一条是南方的水货，一条是东北的药材，还有一条……是海外的关系，这条线只有我们能走！”
“很好。”
张西范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全部切断。”
“一分钱，一克货，都不许流进天津。”
“账房”的脸，白了。
“张科长！这……这等于直接宣战了！卫四爷会疯的！”
“我就是要他疯。”
张西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头疯了的狼，才会露出破绽。”
他再次拿起电话。
这一次，他拨通了孙志高的办公室。
“孙科长，是我。”
电话那头的孙志高，声音激动又恐惧。
“张科长！您有什么指示！”
“你那份报告，写得很好。”
“现在，我需要你再写一份。”
张西范的声音，像冰一样。
“就说，你在查抄的账本里，发现了一条指向天津的走私线。”
“货物，是盘尼西林。”
“人证，物证，我明天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你要做的，就是把这份报告，递上去。”
“让整个四九城的目光，都盯住天津，盯住那个‘海河茶楼’。”
孙志高吓得魂飞魄散。
这已经不是捅破天了。
这是在用国家的刀，去杀地下世界的王！
“张科长……这……这是要出人命的！”
“死的人，不会是你。”
张西范的语气，不容置疑。
“按我说的做。”
“你不仅能活，还能活得更好。”
挂断电话。
张西范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山下的四九城，灯火璀璨。
但他看的，是更远的天津方向。
“卫四爷，你的游戏，开始了。”
第二天。
四九城，再次地震。
市粮食局那把火，还没烧完，又泼上了一桶油。
孙志高递交的第二份报告，像一颗深水炸弹。
“天津走私案”。
盘尼西林，在当时是比黄金还珍贵的战略物资。
走私这个，罪同叛国。
报告里，证据链完整得可怕。
有账本影印件，有“污点证人”的画押，甚至还有一批被“查获”的走私药品。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天津一个叫“海河茶楼”的地方，和一个叫“卫四爷”的人。
一时间，风声鹤唳。
公安部和津门市局，立刻成立了联合专案组。
无数双眼睛，从四九城，投向了海峡对岸的天津卫。
没人知道，这场风暴的中心，只是轧钢厂保卫科长，一个轻描淡写的电话。
……
天津，海河茶楼。
上好的紫砂壶，被“卫四爷”卫老四，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碎片四溅。
“张西范！我操你妈！”
卫老四双眼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他面前，站着几个噤若寒蝉的心腹。
“四爷，南边的线，断了。”
“东北那边的金算盘，也说我们的货被扣了。”
“海外的渠道，彻底联系不上了！”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像一把把刀子，扎进卫老四的心口。
他混迹江湖几十年，从没这么憋屈过。
那个姓张的小子，没派一兵一卒来天津。
只用了几通电话，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更狠的是那份报告！
现在，整个天津的条子，都疯了一样盯着他。
他连茶楼的门都出不去。
他被困死了。
困在自己的地盘上。
“四爷，现在怎么办？”一个心腹颤声问。
“怎么办？”
卫老四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他知道，他输了。
那个年轻人，不仅手腕比他硬，心也比他黑。
这是阳谋。
他要么，被官方的专案组查个底朝天，最后落个枪毙的下场。
要么，就得向那个年轻人，低头。
“备车。”
卫老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去四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