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西范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词。
夜枭。
他想起了之前数次交手,那个总能从他手底下溜走的神秘组织。
他没想到,线索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更没想到,那个在院子里颐指气使、被所有人当成老祖宗的聋老太太,竟然能和这种阴影里的组织扯上关系。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将那块冰凉的木牌,无声地收进口袋。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仓库之外,大地震颤。
无数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汇聚成一股钢铁的洪流。
刺眼的车灯光柱撕裂黑暗,将整个仓库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是密集的、整齐划一的、带着肃杀之气的脚步声。
王铁山一马当先,带着几十名全副武装的保卫科队员,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第一个冲了进来。
当他看清仓库里的景象时,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满地的鲜血。
满地的残肢断臂。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味道,宛如修罗地狱。
地狱的中央,站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身影。
他怀里,还抱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王铁山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要冒烟。
他身后的那些保卫科队员,也都看傻了,眼珠子瞪得溜圆,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他们想象过科长会很愤怒,会有一场恶战。
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幅……单方面的屠杀图。
科长他……
一个人,干翻了这十几号拿着刀枪的亡命徒?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紧随其后。
陈局长带着大批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也冲了进来。
他们表情严肃,队列森然。
可当他们看到仓库里的场景时,也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前进的脚步都为之一顿。
陈局长看着张西范,嘴巴张了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知道张西范很能打。
但他不知道,张西范竟然能打到这种地步!
“老陈。”
张西范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
“让你见笑了。”
陈局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撼,脸上挤出一个苦笑。
“你这小子……是想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他挥了挥手,对身后的下属下达了早已准备好的命令。
“封锁现场!”
“技术科勘察取证!”
“把所有活口,都给我拷起来,带回去严加审讯!撬不开嘴的,送到保卫科去!”
最后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公安都心头一凛。
公安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扭曲的尸体,将还在地上呻吟的几个活口用手铐铐上。
当他们看到疤脸狼那两只被硬生生踩成肉泥的手时,再看向张西范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敬畏。
这下手,也太狠了。
“铁山。”
张西范对王铁山说道。
“把孩子们先送上车,别让他们再看这些脏东西。”
“是!”
王铁山连忙上前,动作无比轻柔地从张西范怀里,接过还在低声啜泣的张西梅,又拉着眼神复杂的张西烽,将他们带离了这个人间地狱。
张西范看着他们上了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紧绷的某根弦,稍稍松弛了一点。
他走到陈局长面前。
“老陈,这次,多谢了。”
“你我之间,还说这个?”陈局长递给他一支烟,神色复杂,“不过你小子,下次能不能别玩这么大?你一个电话,整个四九城的公安系统都差点瘫痪,我还以为是哪儿要打仗了。”
张西范接过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遮住了他眼底的幽深。
“没有下次了。”
他吐出烟圈,声音冰冷。
“我会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
陈局长看着他,知道这事还没完。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四合院的上空,疯狂酝酿。
……
伏尔加车缓缓驶回四合院。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所有人都没睡。
轧钢厂那史无前例的停工广播,和外面满大街呼啸而过的警车,早已让这里人心惶惶。
当他们看到张西范抱着张西梅,领着张西烽从车上下来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
“西范,这是怎么了?”
“孩子找到了?哎哟太好了!”
一大爷易中海第一个开口,脸上挤满了关切。
张西范没有理他。
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直接穿过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后院的方向。
聋老太太的屋子,亮着一盏昏黄的孤灯。
他抱着妹妹,领着弟弟,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他们从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压力,仿佛他走过的地方,空气都会结冰。
张西范来到聋老太太的门前。
他没有敲门。
他只是抬起脚。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后院都仿佛颤了一下。
那扇老旧的木门,连同门框,被他一脚直接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飞溅。
屋里。
聋老太太正安详地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悠悠地品着。
一大妈站在她身后,早已吓得浑身筛糠,面无人色。
看到被踹烂的门,和门口那个沐浴在月光下,宛如煞神降临的张西范。
聋老太太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她甚至,还对着张西范,露出了一个无比“慈祥”的笑容。
“西范啊。”
“回来了?”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苍老而温和。
“孩子……没出什么事吧?”
她的语气,就像一个真正关心晚辈的慈爱长辈。
张西范看着她。
看着这张布满皱纹,此刻却显得无比虚伪和丑陋的脸。
他笑了。
笑意森然,不达眼底。
“托您的福。”
“还没死。”
他将怀里的张西梅轻轻放下,让她和张西烽站在一起。
然后,他走进屋子。
他一步一步,走到聋老太太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木牌。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把木牌,轻轻地,放在了聋老太太面前那张油光发亮的八仙桌上。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下一片羽毛。
“老太太。”
他的声音很轻。
“您活了这么大岁数,见多识广。”
“认不认识……”
“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那个木牌。
看到木牌上那个形似乌鸦,又如同窥伺深渊的诡异符号。
聋老太太端着茶杯的手,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颤抖。
茶水,洒了一滴在她的手背上。
滚烫。
但她仿佛没有感觉。
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张古井无波的老脸上,维持了几十年的镇定与威严,终于,裂开了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