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原本麻木的脸因为她的话而扭曲起来。
“别跟我提那个老东西!”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傻柱,你别这么说……”秦淮茹哽咽着,一边抹泪一边说:
“他肯定也是被逼急了……可是,这也太狠了,太不是人了!“
”你看看你这腿,大夫怎么说?“
”以后……以后还能好利索吗?你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准确地扎进何雨柱心里最软的地方。
父亲的狠辣,自己的伤痛,未来的渺茫,在秦淮茹的眼泪里被无限放大。
他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他,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是真心为他好。
何雨柱的胸膛起伏着,一股豪气混杂着委屈涌上心头。
他转过头,恶狠狠地瞪向对面的许大茂。
“姓许的,看什么看?!”何雨柱用没受伤的右手指着他:“老子就算断了一条腿,也比你个连种都留不下的绝户强百倍!”
许大茂的身体猛地一颤,抓着床单的手青筋暴起。
何雨柱看到他的反应,更加得意,他用下巴指着身边的秦淮茹,冲着许大茂炫耀。
“看见没有?秦姐,我媳妇!一大早就跑来看我了!”他故意把“我媳妇”三个字说得又响又亮:
“你媳妇呢?许大茂,你那个出身资本家的大小姐媳妇娄晓娥呢?“
”怎么着,知道你废了,卷铺盖跑路了?“
”也是,谁愿意守着一个绝户过一辈子!”
“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活该断子绝孙,老婆跟人跑!”
秦淮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羞涩,她轻轻推一下何雨柱。
“傻柱,你瞎说什么呢!当着人家的面……许家嫂子兴许就是回家拿点东西,你别乱说话……”
她这番欲盖弥彰的“劝解”,在许大茂听来,无异于最恶毒的证实。
他老婆真的没来。
他成了整个医院,整个大院的笑话。
许大茂的嘴唇哆嗦着,他死死地盯着何雨柱那张得意的脸,又缓缓地,把目光移到秦淮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
仇恨像野火一样在他心里烧起来。
他没有嘶吼,也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要把人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他们。
何雨柱。
秦淮茹。
何家。
你们都给我等着。
。。。。。。。。。。。。。。。。。
张西范没有在医院久留。
病房里那股浓烈的火药味让他感到窒息。
何雨柱的愚蠢,秦淮茹的算计,许大茂的怨毒,再加上一个远走高飞、心思叵测的何大清,这四合院简直成一锅煮沸的毒药。
他骑着自行车,脑子里乱成一团。
何大清承诺给许大茂的“后”,到底是什么路数?
这已经超出普通民事纠纷的范畴,更像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阴谋。
刚骑到四合院所在的胡同口,张西范就看到一个女人正吃力地拖着两个大皮箱,旁边还有一个用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
那背影有些熟悉。
他放慢车速,骑到近前,看清女人的脸。
是娄晓娥。
她额头上全是汗,显然已经折腾很久。
“娄同志。”张西范跳下车,“需要帮忙吗?”
娄晓娥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张西范,她的表情先是惊讶,随即放松下来。
“张……张科长?”
“我来吧。”张西范没有多问,走上前,一手一个,轻松地拎起了那两个沉重的皮箱:“你这是……要去哪儿?”
娄晓娥用手背擦汗,跟在他身边,低声回答:“不回院里了。”
“回娘家?”张西范随口问一句。
“也不回了。”娄晓娥的声音更低:“我回家说了许大茂的情况,也说了我的想法。我爸他……他不同意。”
张西范立刻明白了。
娄家把女儿嫁给许大茂本来就是为把成分降低一些,如果女儿离婚,在眼下这个时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那你这是?”
“我托人找了个地方,一个小院子,就在前面那条胡同。”娄晓娥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疲惫:
“我不想回那个家了,也不想再住在院里看人脸色。我自己一个人过。”
张西范看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加快脚步。
很快,他们到地方。
是一个收拾得很干净的单门小院,比四合院清静得多。
张西范帮她把行李一件件搬进屋里。
屋子不大,一间正房两间耳房,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旧木床。
“张科长,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娄晓娥看着他,她的目光落在张西范因为搬东西而渗出薄汗的额头上:“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举手之劳。”张西范把最后一个包袱放下:
“你一个人,安顿下来不容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厂里找我。”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
“你等等!”娄晓娥急忙喊住他。
张西范回过头。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千万,千万别走!”娄晓娥的语气带着恳切,“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没等张西范开口拒绝,娄晓娥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出院门,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里。
“我就是去买点东西感谢你!”
张西范站在空旷的屋子中央,看着敞开的院门,有些无奈。
他被留在这个属于娄晓娥的、全新的、私密的空间里。
他心里清楚,这女人现在心里堵得慌,让她做点什么,或许能好受一些。
没过多久,娄晓娥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网兜回来,里面是几个油纸包,还用另一个网兜装着两瓶白酒。
“德胜楼的酱肉,还有花生米。”娄晓娥把东西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手脚麻利地解开油纸包:“酒是二锅头,劲儿大,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她一边说,一边找出两个碗,倒得满满的。
“娄同志,太客气了,我就是搭把手。”张西范想推辞。
“不行。”娄晓娥把一碗酒推到他面前,态度强硬:“今天你要是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娄晓娥。我虽然暂时没离婚,但是你也不能看不起我。”
她的话里带着一股不一样的味道。
张西范知道,这顿酒,今天是非喝不可了。
“好。”他不再多说,端起碗,“那我陪你喝两杯。”
两人就坐在石桌旁,一口肉,一口酒。
冬日的风有些冷,但烈酒下肚,一股热气从胃里升腾起来。
起初,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喝酒。
三碗酒下肚,娄晓娥的脸颊泛起红晕,话也开始多起来。
“张科长,你知道吗?我今天从那个院里搬出来,心里……痛快!”她端起碗,和张西范碰一下,一口喝干。
“痛快,真的痛快!”她重复着:“我再也不用看他们许家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听院里那些长舌妇的闲话了。”
张西范沉默地给她满上酒,自己也倒满。
“她们都说我,说我娄晓娥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娄晓娥忽然笑起来,那笑声里全是悲凉和愤怒:“许大茂那个废物,他自己不行,全院的人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她抓起一块酱肉,狠狠咬一口,仿佛咬的是许大茂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