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人迎面打一闷棍,眼前金星乱冒,耳鸣阵阵。
什么书面材料?什么垃圾桶里找吃的?这……这都是诬陷!赤裸裸的诬陷!
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公安同志!”刘海中连忙辩解起来,“那两个小兔崽子……不,那两个孩子,他们……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是张西范教他们的!肯定是张西范!他回来就是要报复我!”
他语无伦次地辩解:“院里的人……院里的人那是眼红!他们就是见不得我们家日子好过!我刘海中在院里当二大爷,得罪的人多了去!他们肯定是串通好,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冤枉啊!比窦娥还冤!”
刘建设静静地看着他的各种表演。
旁边的年轻公安则低头记录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让刘海中的神经紧张,让他更加坐立不安。
“刘海中同志,”刘建设终于开口,“你所说的这些,我们都会去核实。但我们办案,讲的是证据。如果你认为张西范同志或者其他邻居在诬陷你,也请你拿出证据来。”
他看向刘海中和他两个同样面如死灰的儿子,“关于你和张西范同志的肢体冲突,我们会依法处理。至于你涉嫌侵占张家房产、虐待张西烽和张向梅同志的问题,我们也会一并调查清楚。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侵占房产?虐待?这几个字眼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刘海中胸口,砸得他喘不过气来,肺部一阵阵发疼。
他完了!他这次真的要完了!这已经不是挨顿打那么简单,这是要……这是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啊!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两个可怕的念头。
刘海中浑身瘫软,冷汗浸湿病号服,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
不就是占张家几间破房,饿那两个小崽子几顿吗?
院里这种事还少吗?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天大的罪过?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噩梦,可眼前公安同志冰冷的眼神告诉他,这不是梦。
“公安同志,我……”刘海中还想继续狡辩一下, 觉得自己还能拯救一下自己。
刘建设却站起身:“今天就先到这里。你好好养伤,也好好想想清楚。”
他转向那个年轻公安,“小李,你在这里陪一下刘海中同志他们,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
“是,刘所!”年轻公安应一声,站得笔直,目光牢牢地落在刘海中身上。
刘建设点点头,没再看刘海中一眼,转身便走出病房。
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刘海中看着那个年轻公安面无表情地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手里还拿着那个记录本,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管三个犯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刘海中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得他牙齿打颤。
他明白了,公安同志这哪是来给他撑腰的?
这分明是把他当贼一样防着啊!
这顿打,不仅白挨,恐怕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爹……这……这可咋办啊?”刘光天带着哭腔,“公安同志……不会真把咱们抓起来吧?”
他虽然浑,但也知道“侵占”、“虐待”这些词的分量,尤其是在公安面前。
刘光福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抱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一个劲儿地往被子里缩,仿佛这样就能躲过灾祸。
他茫然地看着父亲,又看看那个沉默的公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他,让他连哭都不敢大声。
“闭嘴!哭什么哭!”刘海中压低声音呵斥道,眼神却慌乱无比,带着一丝绝望。
他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张西范那个小王八蛋,手段太狠了!
这根本就不是打架,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就在这时,病房门又被推开。
二大妈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一搪瓷缸子稀饭,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打破病房里的死寂。
“老头子!光天!光福!你们感觉怎样?哎哟,这腿包得跟粽子似的!”二大妈一进门就咋咋呼呼起来,“那杀千刀的张西范呢?公安同志怎么说?判他几年?这种小畜生,就该拉去枪毙!”
她还没注意到病房里诡异的气氛,以及那个一直没出声、如同雕塑般坐在那里的年轻公安。
刘海中看到自家婆娘,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恐惧所取代。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年轻公安,那公安同志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本子,似乎没注意这边,但他知道对方肯定听着呢。
“你……你小点声!”刘海中急忙对二大妈使个眼色。
二大妈一愣,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自家老头子那副魂不守舍、脸色惨白的样子,还有两个儿子噤若寒蝉、缩成一团的表情,以及……那个穿着公安制服,一直没说话年轻人。
“这……这是……”二大妈有些发懵,声音弱下来。
“孩儿他娘,”刘海中嘴唇哆嗦着,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出……出大事了……”
二大妈凑过去,满脸狐疑:“出啥大事了?不就是被张西范那小子打吗?公安还能向着外人不成?”她还是没完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是……不是打架的事……”刘海中急得满头大汗,声音越发低微,
“是……是房子的事……还有……还有张家那两个小崽子……他们……他们反咬一口,说我们……说我们虐待他们,还……还说我们占他们家房子……”
“什么?!”二大妈一听,眼睛也瞪圆。
但看到年轻公安抬头望着他们一眼,又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脸也苍白起来,“这……这怎么可能?那两个小王八蛋,良心被狗吃?我们哪里对不起他们两个小畜生啊?”
“嘘!小声点!”刘海中急得直拍床,腿上的伤口一阵阵疼,但他也顾不上,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公安……公安好像是相信他们的话,正在调查我们呢!你没看见吗?还派了个人在这儿……在这儿看着我们呢!”
二大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年轻公安果然正襟危坐,面色严肃,目光虽然没有直视他们,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直在监视。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比被雷劈了还难受。
这阵仗,可不像是一般的邻里纠纷啊!
这分明是……是奔着他们家来的!
“那……那可怎么办啊?”二大妈也慌神起来,六神无主地看着刘海中,“老头子,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刘海中咬咬牙,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院里那位。
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