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上午,周家老宅的客厅里,周母正对着穿衣镜来回转着圈。
手里捏着条刚熨烫好的丝巾,一会儿往颈间搭,一会儿又摘下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说我穿这件藏青旗袍会不会太正式?”
她回头问沙发上的周父,“婉禾是年轻人,会不会觉得我太严肃?”
周父端着紫砂壶,指尖慢悠悠摩挲着壶身,眼皮都没抬:
“你上周刚做的旗袍,料子是她喜欢的苏绣,有什么不合适。”
话虽平淡,搭在膝盖上的手却悄悄整了整西装袖口——
那是他特意让管家找出来的新西装,平时只在重要宴会上穿。
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下,司机的电话准时打来:
“先生,太太,小少爷和小夫人快到门口了。”
周母深吸一口气,拽着周父往门厅走,走到半路又折回来,从果盘里捡了颗最大的车厘子塞嘴里:
“压压惊,等会儿可别结巴。”
雕花大门外,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周凌先下车,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扶着苏婉禾出来的瞬间,门厅里的周母下意识攥紧了手。
苏婉禾拎着给长辈的伴手礼,见着门口的周父周母,紧张得手心冒汗,声音细细的:
“叔叔,阿姨,打扰了。”
周母脸上的笑刚绽开,立刻佯装嗔怪地拍了下她的手背:
“傻孩子,叫什么叔叔阿姨?该改口啦。”
苏婉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颊瞬间涨红,咬着唇小声叫了句:
“爸,妈。”
这声称呼刚落地,周母立刻眉开眼笑,从身后佣人手里接过两个厚厚的红包,不由分说塞进她手里:
“哎!好孩子!这是爸妈给你的见面礼,拿着!”
红包沉甸甸的,隔着红包纸都能摸到里面崭新的钞票厚度。
周父也在一旁点头,语气比平时温和几分:“收着吧,是家里的规矩。”
苏婉禾捏着红包不知所措,求助似的看向周凌。
周凌笑着推推她的手:“爸妈给的就拿着,快谢谢爸妈。”
“谢谢爸,谢谢妈。”
苏婉禾把红包抱在怀里,像揣了两颗小太阳。
心里那点拘谨瞬间化了,连带着看周父周母的眼神都亲近了不少。
周母拉着她往里走,边走边念叨:
“路上累坏了吧?我让厨房炖了鸽子汤,补补身子。”
“晚上周易和可甜也回来吃饭,一家人热闹热闹。”
周父跟在后面,看着周母挽着儿媳的背影,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客厅里暖气正足,周母忙着让佣人上茶。
周父则和周凌聊着国外的事,眼角的余光却总往苏婉禾那边瞟——
这孩子坐得端正,眼神干净,给她递点心时还会小声说谢谢,确实是个妥帖的姑娘。
周母偷偷碰了碰周父的胳膊,用口型说:
“是不是很好?”
周父端起茶杯,掩饰住嘴角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心里那点紧张,早被踏实的暖意取代了。
周凌望着父母互动的画面,视线不自觉飘向身旁的苏婉禾。
见她正拘谨又认真地捧着茶盏,听周母念叨时眼尾泛着柔和的光。
他喉结轻滚,指尖悄悄覆上她搁在膝头的手。
苏婉禾正听周母说“鸽子汤要趁热喝才补”,指节突然被轻轻捏住,惊得茶水晃了晃。
她侧眸看周凌,就见他指尖摩挲着她的指缝,像把玩稀世珍宝。
眼睛却盯着周父周母笑闹的方向,嘴里慢悠悠接话:
“妈,您这鸽子汤火候肯定讲究,婉婉在国外总念叨家里的汤味儿。”
周母被这话哄得眉开眼笑,拉着苏婉禾又要唠。
周凌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把她的手拢进掌心。
一下下捏着她手腕内侧的软肉,惹得苏婉禾耳尖发烫,却又不敢躲。
等周父问起“国外生活还习惯吗”,他才松开些。
用指节蹭蹭她掌心,漫不经心回:“她在的地方,怎么都习惯。”
苏婉禾被这话烫了耳朵,却见周凌眼尾微扬,正对着自己眨了下。
那点亲昵的小动作,藏在阖家团圆的暖光里,成了他们独有的、黏糊糊的甜蜜。
客厅里的茶刚沏好,院外就传来汽车引擎声。
周母正给苏婉禾剥橘子,听见动静眼睛一亮:“准是周易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周易就牵着萧可甜走进来,两人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
萧可甜手里拎着个精致的礼盒,笑着扬了扬:
“妈,给您和爸带了新出的龙井。”
“就你嘴甜。”
周母笑着应着,目光落在萧可甜身上。
萧可甜被夸得脸红,刚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沙发上的苏婉禾,立刻笑着走过去:
“这位就是弟妹吧?常听周凌哥哥提起你。”
她声音清脆,带着天生的亲和力,瞬间拉近了距离。
苏婉禾赶紧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大嫂好,我是苏婉禾。”
“快坐快坐,”
萧可甜拉着她坐下,自来熟地挽住她胳膊。
“我跟你说,周凌哥哥看着闷,其实心眼实,往后要是他欺负你,尽管跟我说,我叫周易帮你收拾他。”
周凌在一旁无奈地笑:“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爱她都来不及,可甜你就别打趣我了”
周父看着眼前的景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大儿子沉稳,儿媳活泼;小儿子内敛,儿媳文静。
两个孩子都找到了妥帖的归宿,这客厅里的热闹气,比任何年俗都让人心里踏实。
周母早已让厨房加了菜,此刻正指挥着佣人摆果盘,嘴里念叨着:
“晚上炖了你们都爱吃的糖醋排骨,周易你得多吃点,看你这阵子瘦的……”
萧可甜趁机凑到苏婉禾耳边:
“我跟你说,妈做的糖醋排骨,是周家一绝,等会儿你可得多吃几块。”
苏婉禾被她逗笑,心里最后一点生分也散了,看着满屋子的人,突然觉得,这就是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