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晓一步步走向寒潭中心的玄冰平台,每一步都牵动着周身剧痛,如同行走于刀锋之上。
金丹期那微弱却真实的灵力在经脉中艰难流转,勉强维系着这具残破道躯。
距离那斜插着的残破冰棺越来越近,粘稠如浆的寒气拂过面庞,冰冷刺骨,却让她的幽寒圣体本能地发出舒适的轻颤。
就在她即将踏上平台边缘那唯一可供立足的玄冰凸起时——
“嗡——!”
一缕带着明显不耐情绪的杂念,如同烧红的铁针,猛地刺入她的识海!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混乱的“神念传音”,如同破损玉简发出的杂音:
炉体受损三成七…根基动摇…灵火摇曳…汲灵效率低下…需玄冥寒髓固本培元…丹田气脉多处崩裂…需优先疏导温养…喂!大傻妞!先顾好丹田再想身外之物!
是心源剑炉!这尊大爷憋了许久,终于在她金丹初成、心神稍定,能分出一缕神识内视己身时,憋不住了!
它的“神念”混乱且充满古宝特有的古拙与暴躁,大意便是:炉身受损严重!灵火不稳!汲取此地寒气的效率太低(嫌不够精纯),急需更高品质的东西来修补炉体、稳固根基!再不优先疏导温养那如同破筛子般的丹田经脉,就要灵火反噬、炉体崩解!别满脑子只想着那具破棺材了!保命要紧!
这突如其来的、画风迥异的“咆哮”,让叶晓晓紧绷如弦的心神猛地一颤。
“噗……”
一声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轻笑,伴随着几点带着冰晶的血沫溢出嘴角。笑声刚起便被剧痛扼住,却也意外地冲淡了一丝那沉甸甸的悲怆。
这破炉子……还真是……紧要关头不忘本分——但这本分操心得格外“接地气”!明明自身炉火都摇曳欲熄了(神念混乱),还在计较“汲灵效率”和“炉体根基”,甚至精准点出她“不顾根本”。
“晓晓知道了……” 叶晓晓在心底艰难地回应,神念同样沙哑,“先固本……先疗伤……对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凝神静气。
炉灵虽然暴躁刻薄,但所言在理。此刻强行触碰冰棺,恐引动其中沉寂万古的凶戾之气,这具残躯怕是立时便要崩解。
金丹初成,境界虚浮如风中残烛,丹田经脉更是破损不堪,全凭一股心念和微末灵力强撑。
她盘膝(姿势因剧痛而扭曲)坐于那玄冰凸起之上。此地寒气更甚。她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幽寒圣体,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灵植,贪婪地汲取着周遭精纯的玄冥寒气。
丹田处,那米粒大小的幽蓝金丹缓缓旋转,如同一个微小的漩涡,将涌入的寒气尽力炼化、提纯,转化为修复用的灵力。
心源剑炉也难得沉寂下来,全力配合。
它如同一个古老的聚灵法阵,大口吞吐着涌入的寒气,炉身上被冰蛇煞气侵蚀留下的细微裂痕处灵光黯淡,艰难地炼化着能量,将其中相对温和精粹的部分反哺给叶晓晓的丹田。
炉壁上铭刻的古老符文明灭不定,发出细微的“滋啦”声,仿佛在自行修复着损伤。
在幽寒圣体与心源剑炉的双重作用下,加上金丹期修士远超凡俗的恢复力,伤势虽恢复得极其缓慢,如同老龟爬行,但终于不再是江河日下,而是勉强稳住颓势,甚至开始极其缓慢地向着好的方向挪动。
叶晓晓的心神沉入最深沉的“内观”之境,暂时屏蔽了肉身大部分的痛苦和对冰棺的执念。时间在这死寂的冰窟中无声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金石摩擦质感的“嗡——锵——咔哒”声,突然在她识海中响起。这声音不似之前的警告那般尖锐,反而带着点……检修完毕、灵光复燃的顺畅感。
嘿!炉基修复三成,炉壁裂痕弥合二成,灵火初步稳固!丹田主脉疏导三成…气机流转稍畅!状态估计:身躯自油尽灯枯降至重伤濒危!汲灵效率提升一分。
灵力虚浮如无根之萍!心神动荡如惊涛骇浪!亟需静心凝神!目标气机凶煞内敛,得谨慎接触!喂!丫头!醒神!机缘在前!不要耽搁了!误了时辰大爷可不奉陪!
叶晓晓缓缓睁开眼眸。
体内的剧痛减轻了不少,至少不再是撕心裂肺,勉强在“可承受”之列。
丹田的撕裂感也有所缓解,金丹的旋转稳定了一丝,虽依旧虚浮,但那股随时可能溃散的危机感淡去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沾满冰屑与干涸的血污,但至少不再无法控制地颤抖。她尝试引动一丝金丹灵力,比之前顺畅了一分。
“……谢谢炉子爷爷。” 她在心底轻轻说道,是对心源剑炉的。虽然它依旧刻薄暴躁,但那份别扭的、精准高效的“护道”之情,她心领了。那句“气机沉寂…凶煞内敛…可谨慎接触”的提醒,更是如同在万丈深渊旁为她架起了一道独木桥。
她看向近在咫尺的残破冰棺。
这一次,她起身的动作虽然依旧带着钝痛,却平稳了许多。
心源剑炉:“……………?”
她来到冰棺旁。巨大的棺体斜插入玄冰平台,棺盖碎裂大半,露出内里深不见底的幽暗。
无数道细密的裂痕遍布棺身,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之气从中弥漫而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古老召唤。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冰棺一处相对完好的边缘。
冰冷刺骨,那股死寂之气顺着指尖涌入,带着一种万古的悲怆与孤寂,让她刚刚稳固一丝的心神都为之摇曳。
“叶慕溪……我来了……” 她低声呢喃,声音混合着恐惧、悲伤与决绝,“将……那物……予我!” 她的指尖,坚定地指向冰棺深处的黑暗。
那里,沉睡着叶慕溪——那柄与她生死相随的古剑残骸,以及她未能彻底炼化的、那份源自过去的力量本源!
嗡——!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与“心源剑炉安全勘验”后的触碰,冰棺深处,骤然亮起一点……微弱却顽强不息的……纯白剑芒!那剑芒纯净如初雪,却又蕴含着斩断尘缘、寂灭万古的……无上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