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他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劲儿,哪些人容易敲诈,哪些人敲不得,见面一个交锋基本心里就有数了。
眼前这个男人明显就是第二种。
给他一种又不赶时间,又不怕事儿,明摆着随便你折腾,老子一定会奉陪到底的感觉。
“这次是你运气好,我忙着赶火车,就不去医院了,你随便看着赔我个几十一百的医药费就行了!”
许明辉道:“那可不行,你都说骨折了,不去医院瞧瞧我不放心。”
许明辉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火车赶不上就赶不上,火车票我一并赔给你。”
男人一把挥开许明辉的手,不耐烦道:“你这人听不懂好赖话是不,老子让你赔个几十块钱就完了,非要跟老子较真是不是?”
许明辉学着许明阳那贱贱的语调说:“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负责任,是我伤得你,我就会负责到底,如果不是......那我就得警察局里请你喝一杯茶了。”
许明辉神情不像虚张声势,对面那男人心里一阵忐忑,眼看着装出来的凶狠也有些挂不住了。
许明辉见他慌了神,明显在思考对策,趁着这个时机弯腰把书捡了起来。
这火车站的地面脏得很,给书的封面上都沾上了泥点子,许明辉将书拿在手里拍了拍。
那书封面上的字对面的男人不怎么认识,但什么匕首、炸药之类的图案他还是认识的。
顿时心如擂鼓,慌得一批。
正常人谁看这种书啊,明显就是公安警察那一类职业的才有这玩意儿。
恰逢这时广播中响起:“各位旅客,开往川城方向去的5786次列车即将进站,请持有5786次列车车票的旅客,在一楼二号检票口检票进站......”
男人用手指指着许明辉,仰着脸毫无底气的威胁:“今天是你小子运气好,赶上老子火车来了,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被我碰上,非给你个教训!”
随即一步三回头的往后退,见许明辉没有要追上来的模样,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二号检票口的人流里。
许明辉嗤笑一声,倒是没想到这男人还有些眼力。
不过瞧他讹人熟练的模样,多半是个有案底的。
许明辉将书收进背包里,又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等着检票的人流所剩无几,这才起身去检票口排队上站台。
丰县的火车站站台短,前4节硬座车厢都开出了站台外,许明辉只能顺着站台走到底,然后踩着碎石找到三号车厢的位置。
那车梯距离地面挺高的,他一个成人都得跨着弓步才能上去,下面还有带小孩儿的女人,没人从下面推或是拉,要蹬车都费劲儿。
许明辉反正有座位,倒也不着急,于是站在下面帮着扶了几个乘客,列车员在上面负责拉,一上一下配合着,很快将三号车的乘客都拽了上去。
许明辉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上去后列车员放下挡板,站在门口向他道了声谢。
许明辉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他就站在门口先抽了支烟,又跟列车员闲聊了两句,等着火车启动,烟也抽得差不多了,这才将烟头灭了塞进门口的烟灰盒里,进了车厢。
掏出车票一排一排找自己的座位,等找到时座位上已经有人坐下了。
“兄弟,这是我的座位,劳烦让一让!”
“什么你的座位,老子先坐下,就是老子的座......”
两人四目相对都震惊了,没想到刚刚分别不久,这又见了面。
男人不胜其烦,一阵抓耳挠腮,“不是兄弟,我不是都没要你医药费了吗,你怎么还阴魂不散!”
许明辉将车票正面朝他递了过去,“有没有可能这真是我的位置?”
对面立刻噤了声,低声抱怨了一句“真特么的晦气”,然后果断站起身让了座位,骂骂咧咧的去了隔壁的车厢。
许明辉坐的是三人座靠边的位置,明显他坐下后周围其他人都松了口气,估计他还没来时那男人肯定霸道的耍了一圈威风,给周围乘客吓得不轻。
趁着列车员路过,许明辉将那人的长相和穿着给列车员反映一番,叮嘱他们多多注意。
列车员点了点头,表示会提高警惕。
火车上的小偷小贼可不少,列车员巡视的时候就挨着做了一遍防盗提醒,结果到了夜间运行的区段,还是出了事儿。
晚上大家都犯了瞌睡,警惕性正是最低的时候,有些人瞌睡重,睡着了跟头死猪似的摇都摇不醒。
隔壁车厢里发出哭喊声,接着惊动了不少人,有些离得近的凑过去看热闹。
过道里坐了人堵住了路,许明辉又不是警察,便没跟着上去。
没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就回来了,说是:“隔壁车厢有个去川城看病的老汉医药费被偷了,偷了三千块呢!”
周围人倒抽一口凉气。
三千块,那不得要了那老汉的命了。
“这老汉也真是,身上揣那么多钱还敢打瞌睡,也不捂紧一点!”
“捂紧了,捂得严严实实的。”
那看热闹的人解释:“他说是上厕所的时候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然后人就晕乎乎的,等醒过来就在厕所地上坐着,身上的钱就不见了。”
有人惊呼:“这是遇上拍花子了吧!”
此言一出,不管身上有多少钱,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捂紧了身上了的口袋。
不知怎么的,许明辉脑子里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那个敲诈他的男人,也没办法安心坐着,起身去找白天的列车员。
那列车员刚将老汉送去列车中部找乘警报案,回来就挨着排查车厢里有没有可疑的人,瞧见许明辉朝他走过来时,立刻就想起了白天许明辉的叮嘱。
“兄弟,你能再仔细描述一下那个可疑人吗?”列车员刚跟许明辉碰面就直言说道。
许明辉回道:“我也觉得是他,正想找你。”
列车员点点头:“我带你去找车长和乘警。”
列车员将他带到中部的餐吧车,那老汉正坐在乘警的对面,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