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冷落的手指真切地感受到林七夜颈动脉下那沉稳有力的搏动,心头悬着的巨石轰然落下一半之时——
林七夜的意识,
早已沉入了那片独属于他的精神世界,踏上了诸神精神病院的土地。
脚下传来的泥土触感陌生又熟悉。
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在迷雾之外那片被遗忘的奥林匹斯神山之上。
若以迷雾之外的时间流速计算,那竟是三年半前的往事了。岁月如梭,此地对他而言,已是暌违已久。
他习惯性地沿着熟悉的路径向前行走,然而,刚踏入那条连接病房的幽深走廊,他的脚步便猛地顿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前方的过道中央,并非空寂无声。
数道身影如同早已约定好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肃穆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之中。
站在最前列的,
是以吉尔伽美什、秦始皇嬴政、阿育王、拉美西斯二世这四位曾叱咤人间、威震八方的帝王为首——他们正是被收容于第五扇病房门之后的存在。
此刻,四位人王并肩而立,无形的气场交织,仿佛凝固了时光。
而在他们身后稍远的位置,
则站着两位风格迥异的身影,
穿着古典魔法师长袍、面容俊朗却带着古老沧桑感的年轻魔法师梅林,
以及那位桀骜不驯、浑身散发着锐利气息的齐天大圣斗战胜佛孙悟空。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林七夜颇感意外的身影混杂其中,第三扇病房的主人——科学之神哈克斯。
他竟然与那四位人间帝王并排站在一块,彼此间的站位显得颇为熟稔自然,看不出丝毫隔阂。
想来,或许是因为哈克斯在追寻超越凡曾是人类的一份子,这份共同的血脉根源无形中拉近了他们与人间帝王的距离。
让林七夜心头微颤的是,
这四位曾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投向他的目光,竟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复杂情绪的情感?这与他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冷漠或刁难截然不同。
“呃,你…你你们在干嘛?”
林七夜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沉寂。
眼前这阵仗,实在太不寻常了。
其余几人尚未开口回应,孙悟空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已经率先炸响,
带着毫不掩饰的急迫与暴躁:
“干什么?当然是等你了,小子!” 金箍棒似乎在他手中虚握着,发出嗡嗡的低鸣,“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慢?磨磨蹭蹭的!知不知道火烧眉毛了?!(`Δ′)!”
他一步踏前,仿佛就要冲上来揪住林七夜的衣领:“来不及了,赶紧给俺老孙修炼去!一刻都耽搁不得!-`д′-”
“东方的猴子,你少说点吧!”
梅林眉头微蹙,声音清冷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伸手虚拦了一下躁动的孙悟空,“急吼吼也无济于事。况且,”
他目光转向林七夜,隐含着一丝凝重,“已经来不及了。(\/?\)”
他轻轻摇头,补充道:“眼下之计,能多争取一丝一毫,便是多一分变数。”
孙悟空被拦住,颇为不忿,呲了呲牙,对着梅林吼道:“哼!俺老孙做事,需要你来管?!管好你自己的魔法去!”
面对这熟悉的斗嘴,
站在最前方的四位人间帝王,此刻却无半点看戏的闲情逸致。
嬴政、吉尔伽美什、阿育王、拉美西斯二世四人几乎是同时无奈地摇了摇头,眉宇间笼罩着化不开的沉重。
为首的始皇帝嬴政,
终于向前迈出一步,他那双深邃威严的眸子直视着林七夜,沉声问道:
“你现在身处何方?是不是已经抵达那片失落的神之领域——‘天国’了?”
“啊,对啊~”
林七夜下意识地点头确认,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嬴政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眼中最后一丝期望的光芒似乎黯淡下去。
他深深地、极其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乌鲁克之王——吉尔伽美什。
吉尔伽美什俊美的脸上同样挂满了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他迎着嬴政的目光,缓缓摇头,发出了一声沉重如铅的叹息:
“看来终究是迟了半步……”
“你这臭小子,打开这第五扇门召唤吾等的时间,实在是太晚、太晚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若世间真有下一次轮回的契机,那或许还有补救的余地……可是以当下的境况来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峻,
“不一定……甚至可以说,”
“大概率没有下一次了……”
一旁的孔雀王朝雄主阿育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双手合十,声音低沉而悲悯:“是啊,轮回的丝线,似乎已至尽头……前方未必有下一次了。”
“命运留给你的窗口,已然关闭。”
太阳王拉美西斯二世抬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上那象征至高权力的黄金发冠,脸上浮现出近乎痛苦的神色:
“没错,没有下一次了。”
“吾等残存的意志,连同这诸神病院的存在本身,恐怕都无法支撑到你真正成长到足以应对那个存在的时刻……”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甘的沙哑,
“除非那个编织一切轮回的‘祂’,还打算心血来潮地开启下一次循环……”
“否则,小子,你在这场棋局中,已然失去了翻盘的最后机会。”
他口中的“祂”,
显然指向那巨大的阴谋源头。
林七夜被他们一句接一句的话语冲击得心神恍惚,巨大的信息量让他如坠云雾:“你们……你们到底在说谁?”
“是指那个藏在迷雾之后,操控一切的幕后黑手——‘冷清’吗??” 他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试图理清头绪。
一直沉默旁观的科学之神哈克斯,闻言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想笑,又更像是某种无言的自嘲。
他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用一种混杂着同情与审视的目光看着林七夜:
“是啊,小家伙。归根结底,是你攀登境界的速度拖了后腿。时间的沙漏无情流逝,这一次,真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啊……”
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微小的缝隙,语气里充满了无尽的惋惜,“可惜啊可惜,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哈克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似乎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不再等待。只见他右手猛地抬起,对着虚空,干脆利落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啪!”
随着这声响指,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混合着冰冷理性之光与狂暴数据流的奇异力量骤然爆发!
这股力量粗暴地、强制性地冲击着诸神精神病院固有的空间法则禁制!
滋啦——!
空气中仿佛传来玻璃碎裂的尖锐嗡鸣。在众人(神)的注视下,
那扇位于第五扇门之后、铭刻着更为古老复杂符文、一直被强大力量封印着的第六扇病房门——竟被哈克斯硬生生地强行破开!
沉重的门扉向内缓缓开启,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里面弥漫出更加深邃、混乱、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
紧接着,一个瘦削佝偻的身影,从那片充满不祥气息的黑暗中慢吞吞地踱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极其普通,
甚至有些猥琐的老头形象。
他身上穿着破烂不堪、沾满不明污渍的牧师袍式样的衣服,稀疏的白发勉强覆盖着头皮,脸上布满深刻的皱纹。
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足以焚毁理智的疯狂与怨毒!这正是伪装成至高神耶兰德形态的存在!
——外神!奈亚拉托提普!
他甫一现身,
那充满恶意的视线便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钉在了林七夜身上!滔天的怨恨仿佛化作了实质的污秽气流,包裹着他,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扭曲。
“你个#%*%#&”
一连串无法辨识、亵渎至极、饱含着宇宙最深层恶意的混沌之语,
如同污秽的泥浆,从他蠕动的嘴唇中喷涌而出,直接砸向林七夜!每一个扭曲的音节都在试图污染所见之人的灵魂!